她梦见哥哥被大火包围,他站在火海里对着她笑,告诉她要好好活着。
“不……不要……”傅归荑骤然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耳边还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分辨不出到底在说什么。
环顾四周,待认清这里是哪里后,她立即双手捂住嘴防止自己出声。
裴璟正跟秦平归在商量平溪春蒐的布防一事,听见屏风后的响动示意他停下,旋即朝他使了一个眼色,秦平归点头悄声退下。
“怎么了?”裴璟绕道屏风后,见傅归荑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濡湿了鬓发,唇色比进来的时候还要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着,满眼雾气的眸子中透着几分无助和害怕。
“没事。”傅归荑闭了闭眼,低下头平复呼吸。
“做噩梦了?”裴璟拿出一条柔软的白帕,替傅归荑拭去鬓边的水渍。
傅归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抬手去接手帕,扯了半天都没反应,不由抬头往上看,撞上裴璟冷沉的眼眸。
他眼皮压了压,继续替她擦脸,淡淡道:“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用些手段问出来。”
傅归荑捏住手帕的指尖紧了紧,旋即放了下来,抿了半天唇才开口:“我……我梦见我哥哥被烧死了。”
裴璟闻言,气势稍敛,手上的动作更轻:“不过是个梦而已,都是反的。”
心里却觉得是真的也不错,他丝毫没有一点同情心,甚至恶劣地想若是傅归宜再也找不回来,镇南王府就等于绝了后,袭爵这件事必然会落在傅归荑身上。
可傅归荑到底是个女儿家,她的身份能瞒得了一时,却没办法瞒一辈子。
裴璟无声地笑了笑,他倒是有个好法子,既能让镇南王府的爵位世代永存,又能让他们绝无二心。
他垂眸看向傅归荑,放下帕子暗示性地捏了捏她的脸,眼眸漆黑:“要不要我帮你找。”
“不必。”傅归荑头一偏,冷言拒绝。
裴璟面上笑意淡了,收回悬在空中的手,正酝酿着今天一定要叫她学会低头的心思,就听见赵清在外面求见。
“既然醒了,就来看个东西。”
裴璟一挥衣袖,转身先走出去,傅归荑也觉得这里不安全,紧随其后。
赵清双手捧着一把锃光瓦亮的长弓,弓身是银色,如月华倾泄,透着锋利的寒凉。弓弦是同样的银白色,悬在空中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
裴璟拿起弓身递到傅归荑面前,她不解地望着裴璟。
“马上就要去围猎,我给你寻了一把好弓,你试试看。”裴璟又往前推了一下。
傅归荑单手接过,接过一瞬间皱了皱眉,手里沉甸甸的弓让她拿着有些吃力。
裴璟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立即从她手里夺过来,笑道:“是我没考虑清楚,这逐月弓乃天山冰晶与银辉石熔铸而成,是比一般的弓重些。”
傅归荑看他举重若轻地拿着逐月弓,心里对自己与裴璟的力量有了计较。
裴璟放回到赵清手里,沉思片刻,问她:“你从前在家里,有没有惯用的弓箭。”
“有的,放在宫外的落脚地。”傅归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逐月弓身上,意识到这一点后很快挪开了视线。
“我派人去取。”裴璟立即拍板。
傅归荑眉毛微拧,小声嘟囔:“不用这么麻烦,不过是打猎而已,一般的弓箭就行。”
裴璟却不依她,沉声道:“平溪猎场有野兽出没,还是用趁手的武器更稳妥些。”
傅归荑懒得跟他做无畏的口舌之争,不过是把弓箭。
不到傍晚,裴璟派去的人就将她的弓取了回来。
甫一入手,傅归荑油然而生一股亲近之意。这把弓陪伴了她近八年之久,是父亲亲手所制,用的是苍云九州一种特殊的乌木,坚硬却轻巧。
所以这把弓表面上看与寻常长弓无异,实际上却只有它们的一半重,十分适合傅归荑这种力气小的人用。
裴璟问傅归荑,这把弓叫什么名字?
傅归荑目光柔和,亲昵地摩挲着自己的武器,头也没抬地回了他一句:“弓啊。”
裴璟无言以对,他心里想这姑娘也太质朴了。
傍晚的时候,裴璟又让人送来她的鲛绡内甲,拿起来对着她的身体比划了一下大小,转头又递给守在门外的赵清。
傅归荑听见他交代了几句什么,没听清具体是什么内容,大意就是要在某些地方改动一二。
她心想,裴璟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她家的传家宝说改就改,连一丁点问她的意思都没有。
傅归荑内心不忿,面上却丝毫不显。
过了几日,在出发前往平溪围场的前一天,裴璟亲自拿着内甲而来。
傅归荑略略扫了眼发现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多了几根绳子,便也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