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长久吃那方子,最后只会药石无医。
泪珠从宋令枝眼角下滚落,宋令枝嗓音喑哑,“你若是真的出事,我定然回江南,让祖母重新替我择一门顶顶好的亲事……”
“宋令枝——”
沈砚冷声,手指牢牢攥着宋令枝的手腕。他指尖沁凉,落在宋令枝温热手背上。
沈砚眸色阴翳:“你再说一遍,你想回……”
蓦地,宋令枝忽然踮起脚。
雨幕氤氲在她身后,宋令枝踮脚,在沈砚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她嗓音低低,如烟如雾落在沈砚耳边。
“毕竟我的夫君,从来都不信我是真心留在他身边的。”
温热气息洒落,转瞬即逝。
沈砚瞳孔骤紧,眼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惊诧之色。
宋令枝下巴轻抬:“倒不如重新择一门……”
余音消失在唇齿间,落在唇上的力道重重。
沈砚哑声:“……你敢?”
宋令枝大着胆子:“我若是真成了寡妇……”
余下的话再次消匿,廊檐下只剩下两道相拥的人影。
“宋令枝。”
“……嗯?”
沈砚眼眸低垂,良久,方轻轻开口。
“你不能骗我。”
作者有话说: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出自白居易《大林寺桃花》
第92章 山寺桃花始盛开*
雨声淅沥, 满园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明枝宫上下掌灯,光影交错。
青纱帐慢低垂, 重重影子晃动。
吻落在眼角, 唇上。
似长饮一壶酒酿, 酒香四溢,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纤长白净脖颈高高仰着, 落在宋令枝唇上的薄唇一路往下。
肩颈颤栗。
宋令枝身子一抖, 遽然睁开眼,一双如秋水眸子潋滟迷蒙, 涟漪渐起。
透过重重帐幔, 隐约可见上方悬着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灯笼。
光影昏黄, 点点滴滴笼罩在二人肩上。
锦袍交叠在一处,宋令枝纤细手指轻垂在榻边, 倏地,素手纤纤,轻挽住沈砚衣袂。
“等、等等。”
宋令枝偏过头, 不敢直视沈砚一双深黑眸子, 红唇嗫嚅,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涨起薄薄的绯色。
宋令枝咬紧下唇, 少顷,唇齿间方轻轻吐露出几字。
“你别、别再吃药了。”
沈砚凝眉垂眸, 嗓音揉着喑哑低沉:“……宋令枝。”
宋令枝耳尖如红梅点缀,嫣红一片,她整个人似泡在剑南春的酒酿中, 醉得迷糊, 连说话也不利索。
“不是有、有锦匣吗?”
轰隆一声——
窗外忽然滚过一道惊雷, 大雨瓢泼,园中树影摇曳,飒飒风声掠过楹花窗子。
满园寂寥安静。
半晌,殿中隐约有低低呜咽声传出,细碎凌乱。
.
一场秋雨一场寒,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寒冬。
寒冬腊月,长街上人头攒动,三三两两的小孩围坐在一处。
遥遥听见七宝香车的铃声,小孩踮脚,好奇抬眼张望。
七宝香车前悬着的银铃晃动,叮咚清脆,而后在善缘堂前停下。
这银铃,还是啾啾先前贪玩,爬着上去戴上的,无奈她身量尚小,小萝卜头一个,再怎么拿脚凳踩,也够不着马车顶端。
她人又逞强,不肯他人搭手。
最后还是陆承璟出面,亲自抱着啾啾,少年长身玉立,轻而易举够上马车边边。
今夜是除夕,善缘堂的孩子亦不用上课,围着坐在一处包饺子。
案几上面粉乱飞,隔着半掩的支摘窗,亦能听见屋内传出的笑声。
有婆子从廊檐下走过,眼尖,看见宋令枝,忙忙福身请安。
转而欲唤屋内的孩子过来给宋令枝磕头请安,宋令枝摇摇头,笑道。
“难得学里放假,让他们好好顽才是正经,莫拘束了。”
婆子连声应“是”,又满脸堆笑。
“前儿娘娘赏的压岁锞子,老奴今早也都送去孩子手上,连着新制的锦衣一起。娘娘心善,如今京中上下,也没见小孩无家可归,挨冻受饿了。”
婆子叠声笑,“几个年长的孩子也被几家掌柜相中,待年后他们若是想去,亦可去那边作学徒。”
宋令枝点点头:“由着他们便是。”
说着话,忽的却见善缘堂门口有马车停下。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从马车跳下,跌跌撞撞闯入善缘堂。
身后是云黎无可奈何的声音:“啾啾,仔细脚下,可别……”
话音未了,啾啾脚一歪,整个人直愣愣扑进雪地。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雪,皑皑白雪堆积在园中,足有一尺多高。
摔了倒不会疼,只是易受寒。
白芷忙提裙踱步过去,从雪中捞起小姑娘,又为她拂去衣衫上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