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完了冯尧问:“撒完了?”
白芷把脸一撇,收了刚才的激愤。
冯尧有所理解,问:“这一个月难道气的是我?可我什么也没干啊。”
“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干,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怎么个意思?”
白芷犹豫了一分钟,最后说了。
这也是她闺蜜给她出的馊主意,说什么:什么?他居然看不上你?什么人呐!肯定是装的,有的人就喜欢装作不喜欢你反让你更想追着他,欲擒故纵懂不懂!
又说:你得用点儿心机,冷着他一段时间,他反而离不开你,反而追着你跑。你再和别人打得火热假装不在乎他,他心里就会更痒痒,本来属于他的,眼看不属于他了,不急着求你跟他好?
再骂她:傻不傻啊你!现在男的比女的还吃这一套!
于是白芷就按照她闺蜜说的折腾了一个月,最后发现冯尧就是个榆木,怎么敲都没反应。
还是滩死水,丢那么重的石头进去,澜都不澜一下。
冯尧听完真的就跟死水一样一动不动,后知后觉澜了澜,眨了眼问她:“这是个招式?”
“假把式。”
“啊?”
“啊什么?”
白芷把画笔往水桶里快速洗了,继续排她如混乱思绪的线条。
“我…”
冯尧一个哀叹,还卡了壳。
心想:那我这一个月做的事情不是和白芷一摸一样?
故意去躲,故意冷着他,尽管内心似火。
那种冷漠脸他对着镜子练过,每一丝情绪都把控得很好,就不让它们往脸上蹦。
早上的那一句:“早啊”都练习了好几天。
要有别于以往,自然又冷淡,让对方有所感又无从感。
一桌子吃早饭晚饭就和他爸爸妈妈说话不和他说话。
聂晓偶尔问他问题,他都得强迫自己把欢喜扭成不在意的心态去从容应对。
聂晓问:“今天要多做两道题,给你放你书桌上了。”
他回:“哦。”
以前他回的是:“哎呀知道了。”“又加题啊!作业已经很多了!”“还要不要我睡觉了!”“怎么老是做不完啊!”之类的。
故意晚点从画室出来以为碰不见他了吧,结果那天聂晓在教室自习出来刚好在回家路上碰见。
他假装没看见往绿化树后面儿躲,没躲过就跑,他跑不过聂晓,又被一把拉到那胸膛,箍在那苍劲有力的臂弯里。
他得平复他的心跳,放弃以往的挣扎,得保持自己的故意,不拿眼看他。
聂晓问他:“跑什么?就你那腿绊腿的跑法,躲得过吗你?”
他必须这么回:“我这是赶回家吃饭呢,我都没看见你。”
他以前是这么回的:“看见你不躲那是傻子!”“不跑等你又欺负我?我头发都快被你搓秃了!”“把你的手拿开!我要喊人了!”“我喊警察叔叔抓了你!”之类的。
晚上聂晓过来给他讲题来了。
他必须把自己的心猿意马狠狠地鞭打趴下,才把那张练习好的死水脸拿出来安上。
不管他喜欢的那脸那眼那嘴怎么在他眼前晃悠都得保持住他的不显山不露水。
聂晓打了他抠作业纸的手,没办法,全方位压制带来的就是平常没有的小动作,被打后收了手换成死盯作业本。
聂晓问他:“想什么呢,专心点。”
他又回答:“哦。”
他不能回答:“我专心了啊。”
因为明显他注意力早跑月球上去了。
也不能回答:“题太难了!”
因为这题就是因为简单他做错了还不专心才被聂晓打了手。
还不能撒个娇:“哎呀,晃神了,抱歉抱歉。”
因为他发誓再不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真性情,他要伪装自己,除了让自己坚强,还得让自己免受伤害。
……
冯尧回想完这一个月发生的种种情景,摸了摸自己脸颊上干了后的颜料,脸随着颜料的皲裂在疼痛。
他摸了脸又去摸心脏,盯着自己的画板。
恍然看见了一个巨大的伤心球体,朝着他滚过来,当头一撞。
“啊?这么去想事情,那么难过的吗?”
白芷排线的笔一停,转头愕然望他:“你能懂我的心情了?”
冯尧点点头:“嗯…是不是发现自己在你喜欢的人眼里…屁都不是?”
“?你也说得太难听了!”白芷瞪着他,“我在你眼里屁都不是了?”
“一种地球为谁转都不为你转的悲哀。”
“谈不上悲哀吧!你是不是太夸张了,再说地球能为谁转?”
“你像不像个小丑?”
“……”
“跳梁小丑。”
“……”
白芷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侮辱了,手在微颤,准备拿颜料泼他脸上却被两只手握住了肩,目光刚往自己肩上的手去走,一张脸凑她面前言辞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