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横靠坐在窗边,不愿回想昨夜之事, 他睡得正香被谢辞叫醒,手还抓在人家胸口处, 当是在抓雪花呢, 捏了一把不说, 还想揉成一团扔出去。
谢辞的表情很复杂, 似想一巴掌将他扇到马车外的沙子堆里去。
反正,不管怎么说, 托谢师弟洪福, 他昨晚睡了个美滋滋的好觉。
江横把玩玉扇,视线扫过被光线刺透的扇骨, 朝着窗外无人的沙丘笑了笑,阳光真好。
他扭头偷瞄了眼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谢辞, 自清晨二人从一个被窝里出来后,谢辞就一直就冷着张脸闭目不言。
“谢师弟?”江横不信他能睡这么久。
谢辞眼皮抬了一下, 明亮点漆的眸子如一潭灰绿深邃的池水, 望着江横。
江横抬手摸了摸鼻子, 朝他笑笑, “那什么——”
“昨夜之事, 无须再提。”谢辞冷声打断江横。他是仗着自己受了伤, 言行越发的放肆,像极了话本里放浪的师兄了。
江横不知谢辞脑子里都是《囚禁美强惨师弟的一千零一夜》,嘴快地笑问, “那今晚还能借我蹭蹭吗?”
闻言,谢辞眉心深深地蹙了下, 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骨漂亮,肌肤被拉扯的发白。
这种事,不该让江横占上风的。
江横又道,“谢师弟不喜旁人近身?”
谢辞眼神冷了几分,暗沉沉的,“你很喜欢?”
江横点头,随即又摇头。
他坦然道,“若是至交好友,那自然无妨。若是旁人,定是不行的。”
谢辞少有地轻嗤了声,颇有深意地看着江横,却见对方一脸温润笑意,双目纯澈无邪。
江横被他看得莫名心悸,腕骨一翻拿着玉扇摇了摇,化解了对视的目光。
顺便他撩开袖子瞧上一眼,今日那条血脉走到哪儿了。
看完定时炸弹,江横叹了口气,又恢复了日常三问环节。
“谢师弟,你说禅璎城主为何要害我至此?”
“我与他无冤无仇,舍身守城差点丢了性命,也算是为天下苍生做了件好事,怎么反倒是被他给谋害了?”
“谢师弟,你来评评理,这修仙界还有没有王法?”
谢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等他三问结束,淡声附和了一句,“会找到另外半块断云玉的。”
江横摇摇头,一笑了之。
原主在生命最后一刻,被辞宝虐杀,也算是被辞宝陪伴着走完最后一程。没想到自己也改变不了这种宿命,生命的尽头是辞宝啊!
别说,还怪令人感动。
江横想了想未来的日子,用玉扇抵住额角,语气难得的沉重了下来:“阴山鬼市和三途鬼市都没能找到另外半块,如今只能指望着弥河鬼市了。”
“然则,弥河鬼市在哪都不好说,恐怕凶多吉少。”他话音一顿,整个人往往后一躺,无奈地摇着玉扇,挑眼朝谢辞望去。
“呵,只是劳烦谢师弟陪我走这一趟,师兄倍感欣慰。”
“不必如此,”谢辞望向颓然羸弱的江横,眼中的冷漠也稍稍动容,掠起一层淡淡的温和,“江横。”
谢辞声音很是好听,只是因他性子太过寡情冷漠,是以少有人与他亲近,也近不了他的身。
江横突然被点名,下意识嗯了声,睫毛颤了一下,双眼看向对面深色衣袍的青年。
“我说过会保你,便不会食言。”
这本小说的设定就是如此,江横深知修士不可与天命斗,何况是天上的神官,但谢辞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相当重的承诺了。
心口一紧,滚滚暖流倾涌而出,江横不可能不被这句话感动,不禁懊悔在过去几十年里怎不主动跟谢辞交好?
他总是贪生怕死,担心谢辞对自己心存芥蒂,害怕谢辞看自己不顺眼,江横总是能避则避地躲着他。
没想到谢辞,比书中要更平易近人!
好兄弟!
江横仿佛在这瞬间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用力点了点头,朝他弯弯唇角,“好!”
行至中途,江横问谢辞要不要去外面坐坐,晒太阳能杀菌补维生素,还能补钙!
谢辞拒绝了他。
江横便自个儿出了马车,与傀儡并肩坐着,驱使马车。
马车之中,谢辞拿出了失传许久的璇玑图和十方火。
璇玑图是在阴山鬼市找到的,是一张暗黄绸布绣有天上最难解的星阵。十方火则是三途鬼市的至宝,一只掌心大小的金色笼子,里面关着一只毛羽火红的鸟。
如今只差一枚无曌印,便能去往弥河鬼市。
也是这世间仅存的一枚了,不管如何,谢辞都要找到,不仅仅是因为江横,也是因为他脑中不断闪现的片段,一种混乱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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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漠,风岚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