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中的长剑,只轻唤一声:“明御。”
顷刻间,长剑铮鸣飞起,剑身残留着禅璎的神力在这一刻充盈到极致,落下一个剑气纵横的大阵。
是夜,凡是挡路的信徒,哪怕手无寸铁,凡人之躯——
谢辞照杀无误。
剑光千变万化,剑气锋芒毕露,屠开了一条血海生途。
在神力不足以支撑的那一刻,谢辞无所顾忌地释放了自己——
师如弗佝偻着身躯,死死地盯着谢辞离开的背影。
谢辞是神的异数,明明是一个修道者,被神力完全压住了灵力,却释放出了强烈的魔族气息。
以魔力驱使明御征圣,大杀四方。
明明是修仙望道之人,却毫无慈悲怜悯之心。
他是魔,是真正的魔。
师如弗悲观地朝光束中的神像跪下,合手一拜,“神啊,请怜悯为您证道的子民,降罚于杀戮之魔吧。”
神像双目垂怜,俯瞰谢辞。
谢辞单手抱起江横,并指运招,周身仙蕴灵气消散的无影无踪,只余暗紫色的魔气缠身。
剑光血染,天地一叹。
第21章
昨夜腥风血雨,春山城少了数千信徒。
江横却睡了个好觉。
他梦见了久远前的一位春山城城主——禅璎。
在西华苑的靠山庭院中,禅璎穿着淡金色的仙衣,慵懒地坐在树下,四周姹紫嫣红,落英缤纷。
在树的另一侧,站着一个朱色锦衣的青年。
禅璎面上戴着精致的牡丹面具,举手投足间风雅清正,他晃着手中小酒杯,三分醉意道:“事情总算是了结了,如今这样不好吗?”
树枝花叶遮挡住青年的面貌,绿叶粉花映在朱色衣袍上,斑斑驳驳,阳光亮白。
应是一个灿烂的夏日。
青年声音宛若石上清泉,“修道之人,不恋凡尘。”
“又来了,”禅璎无奈一笑,摇摇脑袋,“是是是,我该清心寡欲,一心修道,早日飞升登入神庭,这样好了吧?”
青年没有接禅璎递来的酒,独自站在花枝之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禅璎喝了口小酒,声音慵懒,“那你呢,我飞升之后师尊该如何?”
青年一根玉簪束发,乌黑长发披在身后,并未回答。
禅璎将小酒杯往石桌上一拍,坐直了身子,问出内心所想:“师尊,你难道不想飞升?”
青年低声一笑,“我自会随你一起。”
“甚好,甚好。”禅璎拍手,半张面具下的嘴角弯起,“那我便在神梯之上等师尊一道。”
青年嗯了声。
禅璎起身,仙衣繁复华美,迤逦拖地,他缓步绕过石桌,走向青年所站的地方,隔着枝繁叶茂的花枝,四目相对。
禅璎看了他许久,最后从袖中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抚摸着粉色的海棠花,似笑非笑地问,“师尊,禅璎尚有一事不懂,若今日还是得不到答案,恐怕依旧是飞升无望呵。”
青年屏住了呼吸,想要倒退一步,却被禅璎隔着花枝抓住了胳膊。
禅璎笑问,“师尊,我这凡心该如何自处?”
阳光打在两人身上,花瓣随风飘落,两人的袖袍被风吹在了一起,一者朱红明亮,一者淡金华贵。
青年沉默片刻,抬手穿过阻隔的花叶细枝,摘下了禅璎面上的那张色彩明艳的牡丹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比面具更加明艳美丽的面容,眉目温润又带着少年的轻狂,双眸如星,亮晶晶的望着对面的青年。
“师尊,你的答案呢?”他问。
青年并起的食指与中指按在禅璎眉心,语气平淡如常,“理应舍之,弃之。”
禅璎笑容在阳光下带着明显的几分悲伤,“师尊舍得?”
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按在禅璎眉心的手指移开,顿了顿,突然往后勾住了禅璎的脖子,将人一把拉到了自己怀中。
繁花细叶之后,是压抑的怅然声。
“自是,舍不得。”
—
江横梦醒,望着一袭素白的床帐久久回不过神来。
是他梦见了禅璎师徒的绮闻,还是他最近话本子看少了所以梦中都在加班加点的学习Gay术?
草。
他洗漱后甚至都不想去给禅璎烧香,直接去找了谢辞。到底是没好意思问谢辞是不是梦见了这事。
江横进屋后轻车熟路地坐在窗前茶桌旁,自来熟地斟了两杯茶,邀请谢辞入座。
谢辞今日的脸色比以往都要苍白一些,看了江横良久,缓缓地敛袖入座。
江横问,“我昨夜在祭坛上为何晕了?”
谢辞道,“不知。”
江横抿了口清茶,唇齿清香,但看谢辞脸色不好,他心思一动,打趣道,“你昨晚又没睡好?”
一晚杀了这么多人,纵然谢辞心绪再冷漠平常,也难免会有噩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