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总算是热闹了起来。
鹤弥雪喝茶之间,看了眼三楼头戴幕篱的年轻人,外形轮廓单薄,身背挺直,手骨漂亮。
有些眼熟的身影。鹤弥雪想了一下,暗自惊讶,竟是像那星云观上的江横。
不过下一瞬,他就松了口气。
应该不是。
因为,守在封魔关口的弟子来报,自去年谢辞离开魔界之后,再无其他人离开。
便是说,江横被留在了魔界,生死未卜。
西南妖族动荡,鹤弥雪奉命去西南除妖,这一路上长途跋涉,眉心有几分疲惫。
他喝不惯茶楼的劣质茶水,起身先去了后院休息,留下众弟子。
鹤弥雪走后,江横又添了一壶茶,抽出袖中玉骨折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骨上的花印。
二楼六桌修士在送走鹤弥雪后,皆松了口气,有人直接唤来小二上了十几坛美酒。
美酒如喉,吹牛的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江横耳边如有一千只蚊子,嗡嗡叫了半天,恨不得撕破耳膜之时,才听到一些有用的。
嗓音粗犷的男修玩味笑着道,“听说没,星云观的那位神仙下山了。”
“气宗那位小神仙?”
“柳师兄是说那位生来便有三千年灵力的牧云生吗?”
嗓音粗犷的男修冷哼了声,“正是。”
“他下山做什么?”
有人压低声音,“相传他是不能下山的命格!”
江横眼眸一挑,牧云生下山了?
“说什么不能下山?依我看都是长泽留下来唬人的!”另一人不屑道,“那牧云生下山不也没死吗,活的好好的。”
“哦,看来传言也不一定为真。”
“那他下山是为了何事?”
“谁知道呢?”
“我听说的啊,他两个师弟离开山门太久,牧云生担心,所以才下山。”
“真的假的?”
“牧云生还能去魔界不成?”
……
江横指尖茶杯猛地一抖,满目震惊,牧云生下山是找他与谢辞?
谢辞化去一身魔气后,怎还未回山?
他去瀛洲之前,曾在通灵法阵告知过掌门师兄他们,让他们去封魔关口接谢辞。
难道,他们没遇上?
江横回修仙界尚未开启通灵法阵告知闻修白等人。
“不会吧,守在永无镇的世家从未提过牧云生。”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先前声音粗犷的柳师兄饮尽一杯酒,大放厥词:“都出了这种家门不幸的事了,星云观怎还要寻回谢辞和江横?要我说,就应该与他二人断绝关系,清理门户!”
“柳师兄说得对。”
“还是柳师兄思路清晰!”
被一群师弟师妹恭维,柳师兄开心饮酒,又骂骂捏捏了几句,“也不知这闻修白是怎么想的,到现在还护着谢辞和江横?依我看牧云生多半也是个傻的!”
江横本着刚回修仙界,暂时不惹是生非。
可这姓柳的一口气就把星云观F4给开了,这能忍?
手里的茶杯正要朝姓柳的脑袋砸去时——
只听一抹清甜的少女声音打断了这群议论纷纷的男修。
“休要妄言!牧师兄怎有可能下山。”
“清清师妹?”柳师兄惊讶于出声之人,更惊讶于她对星云观之人的称呼,不悦道,“他算哪门子师兄?”
“就是,我们才是你师兄啊!”
“快过来,喊一声师兄我听听?”
人群中一位素衣白裳的少女放下茶杯,起身望向男修那一桌。
少女巴掌小脸,雪肤樱唇,一双眉目人如其名,清澈如许。
她道,“我与牧师兄一样,修的是天地之气,都是气修,唤一声师兄有何不对?”
“师妹慎言!”柳师兄音色一冷,呵斥道,“星云观这等藏污纳垢的腌臜地,能出什么正经修士,你也不怕辱没了白羽莲峰的声名!”
“谢辞是谢辞,牧师兄是牧师兄,谢辞是魔而牧师兄是人,何必要混为一谈?”清清与他争得面红耳赤。
柳师兄高调反驳,“对这种人,我偏要混为一谈呢?”
清清声音气得发抖,“仙统大人不是常常教导我等,天下修士本是一家,天下仙门亦是一门,又何来分别!”
“放屁,就凭谢辞是魔,他们星云观竟然私藏一个魔族四百多年,就罪大恶极!”
“怎是私藏?难道不是谢辞隐藏的太好,星云观的修士们并未发现异样吗!”清清坚持己见,“毕竟,在谢辞泄露魔气之前,整个修仙界谁人知晓这一点?”
“你放肆!”柳师兄拍案而起,手中酒碗朝少女脚边摔了过去。
清清仰着小脸,不退不避,并指凝气,将那四分五裂的酒碗碾作粉尘。
少女并未被吓到,吐词清晰,“仙道夺魁那日,我就站在仙统身后,看得比柳师兄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