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温热,摩挲着掌心冷硬的腕骨,渡了些微暖意给谢辞。
谢辞眼睫低垂,遮住眼底暗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抽回手,继续朝前走。
江横不明白,谢辞为何在突然间就变成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他一路思考。
是因为去见一个欢颜让谢辞不高兴,被人强迫的滋味不好受?
还是因为,其他。
“你,生气了?”江横再次追上去,握住他的手,强行渡给他暖意。
谢辞这次没能甩开他的手,能感受到江横的手指用力抓着他,指腹柔软的像暮春的光芒,温暖的触碰让冰冷的肌肤起了一层战栗的酥麻。
他唇角紧抿了一下,下颌线利落流畅,侧头望向江横。
江横则在专心温暖他,大拇指轻轻地刮过谢辞的手背。
羽毛般的触碰,轻柔地安抚,一下一下,刮在手背上,扫过心尖。
谢辞舌尖顶着上颚,冷着俊美的面孔。
他虽然没有回答自己,眼神依旧冷漠疏离,但江横心中涌上一股念头,谢辞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江横想到此处,眉眼一弯,唇边绽开些许笑意。
谢辞依旧面色冷清,寡淡无情,却由着江横抓着他的手走了一路。
—
流光仙渡
湖光秀异,景色绝伦,在湖心楼阁之外,雅弦宗的弟子抚琴奏曲,气宗的弟子施展幻术,很是热闹。
江横与谢辞泛舟到达湖心的水文阁。
主要是,谢辞没了修为不能御剑乘风,江横总不能当着欢颜仙子的面抱着谢辞踏水凌空,而去往水文阁没有其他桥和路,便只可泛舟。
江横松开了谢辞的手,好歹这一路上总算将他指尖捂热了一些。
谢辞垂眸,看向空落落的手心,略微恍惚,一阵难言的失落。
明明是江横先招惹的自己的。
谢辞想说什么,可喉咙肿痛的说不出一个字来。他阖上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覆下,遮住了所有情绪。
穿过芦苇花丛,莲叶清香,江横赏过风景,余光瞥向谢辞。谢辞整张脸被秋日阳光镀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冷白的面孔也泛上一层暖意,凌厉精致的五官柔和了些许。
不想自己刚捂热的手就被湖面山野的风吹凉了,江横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靛蓝色的披风,披在了谢辞身上。
靛蓝与谢辞身上黑色的衣袍相近,披风织金绣银,领边镶着蓬软光滑的雪狐毛,簪美玉明珠,华美风雅。
“暖和吧?”江横眼中的笑透露出得意的神采,他留了术法在披风上,便可一直这般温暖地罩着谢辞。
谢辞掀开眼帘望了江横片刻,依旧没说话,但也没拿掉披风。
水文阁上,穿着粉衣仙裙的女修梳着望月髻,粉玉簪花,她已经朝湖面轻舟看了过去。
欢颜容貌美艳,眉心结出了海棠仙钿,她挑着下巴,远远地将轻舟上的两人打量了一番,神情颇有几分倨傲。
南水湮是修仙界中的名门大派,欢颜是南水湮宫主的独女,将来便是要继承南水湮的,自不是一般仙子可以比拟的。
“谢辞哥哥跟江宗主一起来的?”欢颜出声问道。
萧翠寒心想着你不都看见了吗,还多此一举。
牧云生场面功夫周到,“正是。”
欢颜来时便听父亲说过,谢辞与江横关系不和,江横心胸狭隘乃小人是也。
这两人大概是碰巧遇上,一起过来罢了。她想着。
江横二人进入水文阁,列次入座。闻修白将位置安排的巧妙,两人离得近,他们对面则是欢颜。
随行来得不止欢颜,还有南水湮的三大长老,他们与闻修白也算是老熟人了,一二来去,推杯换盏,聊起了近来修仙界里的奇闻趣事。
欢颜则是朝谢辞羞赧一笑,轻声开口:“谢辞哥哥,近来安好?”
江横挑眉,哥哥?
转念一想,在风岚石城时谢辞也曾叫了一回自己哥哥。想到旧事,江横忽觉烦躁怫郁,指尖杯酒一口饮尽。
谢辞则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对面的女子,音色冰冷,“与你无关。”
江横一口酒差点呛到,很意外,惊诧地望向谢辞:“?”
欢颜一愣,不过旋即又笑了,谢辞也不是头一次对自己说这话了,她早就将谢辞的冷漠当作欲拒还休!男人一贯的嘴硬罢了。
她娇娇地笑着,“我们一百年没见,你怎么不来南水湮找我?”
江横很迷惑,这个女配发言好大胆,打直球。
谢辞冷声,“与我无关。”
之后欢颜再说什么,谢辞置若罔闻,再也不回一句,安静地坐在此处,偶尔喝一口酒。
欢颜双目紧盯着谢辞,仿佛盯着一只猎物。
她姿势优雅地坐着,就着谢辞的美色下酒,面上笑容明媚,像一只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