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大,那是叶童生的孙女,今年将将十五。正准备寻人家呢。”
这小叶村就出了这个一个读书人,但白发苍苍了也还只是个老童生,他虽不再科考了,但新朝是认这名头的,是以他也时常以读书人自居,接些读书写信的杂活儿。
李丁有些奇怪,“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有什么好哭的,寻摸的对家不满意?”是以在哭以后?
“那倒不是。”李涛语调平平目视前方,没什么感情道:“你可能没关注到,那孩子,是个裹小脚的。”
“啊?裹小脚?这,这等风气连京城都看不到了啊,她那童生爷爷逼她的?”李丁吃了一惊,隐隐有些明白她哭的缘由了。
“这太和元年就开始隐隐有风向出现,说帝不喜小脚,认为女子裹脚有伤天和,那时候,聪明人就基本都将小脚放归了。”
说到这里,他又将声音压低,带着些许奇异语调八卦道:“后来太和四年,皇帝更是与礼部大吵一架,称谁再支持女子裹小脚便允他裹小脑,算是正式废除了女子裹小脚的习俗。”
“她家这,为何还让她裹着?”
虽已经过去快三年,但这件‘君臣吵架’之事,报纸上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甚是有趣,他听了一耳朵后至今没忘掉。
李丁没说的是,帝王公开表态后,不说贵女阶层,就是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不愿意娶小脚女子了,至少正妻必然是正常人的脚。
好在民间普通人家裹小脚的本来就不多,影响不大;贵族里的小脚女子干不来重活,也有些人家愿意娶回来供着。
苦得就是中间的人家了,尤其那些生在普通人家、又裹了脚的豆蔻女子,要么当妾,要么只能当被亵玩的玩物了。
毕竟裹了脚,那下面的滋味会提升不少,总有些下作苍蝇喜欢。
想到这里,李丁有些不是滋味,“为何不放归,她这年纪又不大,放开了脚还能长回来些许。至少能正常走路也没那么疼,以后的日子也会更容易些。”
现在大锦快速发展,各地欣欣向荣,女子能挣钱的岗位也不少,不说那些愿意去读书的,就说那些靠手艺的,纺织女红、玻璃料器、甚至是他所在的砖瓦行业,都有女工。
哪个不能养活自己?
老爷子哼了一声,不屑道:“你以为我为何叫你安静别去同情,那孩子,是自愿裹小脚的。”
“她啊,小有几分姿色,就想找个人家养着她。再不济,给有钱人当个外室当个玩意儿,也比种田强,这是人原话。”这才是老爷子不喜欢这小姑娘的真正原因。
“年纪轻轻,不走正道,自甘堕落。”
李丁不再吱声了。
各有各的命吧。
说话间,村东头到了。
远远便能看到一间大瓦房,围着院墙,最前方的堂屋上也开着大大的玻璃窗,窗明几净的,显然家底不凡。
正是那小叶村村长的宅子。
李涛也没客气,直接上前拉那环首敲了起来,沉闷的声响传进门内,一道声音响了起来,“谁啊,来了。”
是村长大儿子。
“是我,李涛。”
老爷子声音也不算小,他甫一说完,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后面露出一张笑容灿烂的脸,“是李叔啊,来找我爹?”
李涛点头,如今搬迁不易,他这户籍落在小叶村,这户籍变动上自是要从村长这走一遭。
“李叔您等着,我这就去喊我爹。”村长大儿子笑嘻嘻地将人迎了进来,奉好茶水,又看了一眼跟着来的李丁,这才回去找人,他眼神滴溜溜的转着,却避开了李家二人,飞快找到他爹,嘀咕了起来。
不一会儿,叶老村长就走了出来,笑呵呵地和二人打招呼:“李老爷子,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啦,有事要帮忙吗?只要你说,定然不推辞。”
这些年村里的收成一茬比一茬好,李老爷子居功甚伟,是以叶村长还是很愿意捧着他的。
“倒也没什么大事,我孙子从京城回来了,要接我过去享福,这孩子的一片孝心也不好辜负,这不,找您来办理户籍迁出了。”
李老爷子说的平淡,但无异于平地起惊雷,那村长儿子眼睛一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叶村长先是假装吃了一惊,心中想得却是他大儿子果然聪明,一下就猜中了,他看向李丁,“李丁回来啦,几年不见,出落的一表人才了啊。”
两人又客气拉扯了几句,叶村长才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这,老李,也不是我小气,你也在村里住了那么多年,那屋子我能一直给你保留着。只是那些给你种的田地,当初就说好了都是试验田,我们小叶村也年年都将上面产出的粮食免费赠与你了,再者还有那些堆肥,当初也是说好的是试验的东西,且还占着这村里地方,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