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上盛赞,这是‘冲破世俗偏见的结合’——
他们打破了长久以来的世俗眼光,嫁娶随心,为己立心,为后来人作出表率;为想要女外男内的少部分群体争出了一片天。
直把这对新人结婚合籍的立意无限拉高。
‘女子挣钱养家、当家做主’、‘立女户’这样的事情,已经开放不少年了。
但即使朝廷主动推广,也不见得人人都能接受,但若是有一则典范事迹出现并广为流传,大多数人们都会将其当做稀奇事,听上一句说上一嘴。
时间能冲刷一切腐朽,当又有人想这么做了的时候,这个人人都知道的先例会帮他们减少许多阻力。
因为无偿转载,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小地方新出的报纸都会拿着这事儿刊印宣传,使得这个故事经久不衰,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故事之一。
外界议论纷纷之时,刘府却一片萧瑟低沉。
尤其今天。
因为今天那高娘子,提着聘礼带着媒人上门提亲了!
看这架势,竟是准备从纳采开始,六礼一项一项地过。
高娘子专门挑了沐修日,刘太师被堵了个正着。
此刻,高娘子一路敲锣打鼓地停在了刘府门前,直把门房吹懵了,结结巴巴去通报了他们老爷。
这个时节刚入冬不久,百姓们基本都清闲了下来。
高娘子这一番大动静,直接让刘府成为这一片甚至一整个街区的焦点。
门前的阵仗这样大,这些天好不容易才做好心理建设的刘太师猛地一个心梗,原地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手脚僵硬地朝着正门口走去。
吹打了好一会儿,高娘子才见到正主,但她却丝毫不恼。
先是挥手暂停乐队,接着大气行礼,而后声音洪亮字字清晰道:“小女高惠娘,见过刘大老爷。”
“前些日子,小女为帮刘二公子逃脱索命贼人,自愿和刘二公子签了婚契。”
“是以,今日上门提亲来了。”
报纸上也是这么报道的:传闻刘二公子为了寻棵好木,误入偏僻之地,竟撞上了亡命好色之徒,偏带的人手不足,差点丧命野外;命悬一线之时,恰好带着商队和镖师去上香的高娘子途径此地,靠着人多势众威慑住了歹人,救出了刘二公子……
那报纸上说得可详细嘞,不少人都能兴致勃勃地从头说到尾。
报纸上的消息还新鲜热乎着呢,人们难得见到故事里的主人公就在自己身边,一时间人群无声聚集,各个竖起耳朵,深怕错过半点事情发展。
门前高惠娘的声音还在继续:
“虽当时是权宜之计,但如今刘二公子确实已入了我家户籍,与我合籍。”
“小女子更是不能做那薄情寡义之人,怎么也得将该给的全给小公子补齐了!”
“苍天在上,半点不敢委屈刘郎。”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娇羞又似感慨似地继续开口,“刘郎是我一路从城外抱回来的,当时不少人都看着了。”
“硬要不认,一句当真风流,做个笑谈便结束了。”
“但一来,小女子不想让刘郎承担此等轻佻骂名;二来,我一个女儿家,当街亲昵后却无意成亲,岂不更是贻笑大方,徒惹人说嘴!”
她越说越从容,甚至连刘廷双身边人都安排上了:
“刘郎现在的妾室与幼子我都可以一并接过去养着,虽有自夸之嫌,但高某绝对是个宽宏大度的主,家里也略有些薄产,他们跟我定然不会叫他们受半分委屈!”
“刘郎想继续科考就科考,想在家就在家,想干什么我都绝对支持。”
“现在天下人尽皆知我二人之事,我若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我都被淹死了,光冲着这个,我也不敢对他们不好呀?”
“且那婚契都签完登记完了,律法上我们已是一对,还请岳丈不要阻拦才好。”
“好!说得好!”
“有情有义的小娘子!”
“这刘二公子也真是的,婚契都签了,怎么现在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咱男子汉大丈夫,咱不兴娇羞这一套啊。”
“就是就是,嫁都嫁了,现在想起来不好意思了?晚啦!”
“哈哈,你这人,嘴也忒损。人家这可是新婚纳采,拿拿乔怎么啦,不那么主动是对的。”
刘太师脸色铁青,整个人都木了。
这高惠娘绝对是故意的,有什么事情不能进府之后再说?非要站在门口抖个干净?
他膝下有儿有女,自也有女婿。
但没有哪句‘岳丈’,听得像是今天这般让他眼前一黑、胸口翻腾的。
孽障啊孽障!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以男子之身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