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子旭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他不自然地停顿了下,方才接着道:“我只是在提醒殿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殿下对兴州的了解到底还不够多。”
宣王这才冷淡插声:“你是想说当今圣上在兴州留了耳目?”
“不错,殿下知道?”
“各地都有京中的耳目。”宣王淡淡道。
薛清茵听得愣了下,心道不愧是你啊老皇帝!将多疑贯彻到了底!
干子旭脸色又沉了下去,很显然,既然宣王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起了耳目一事,他多半已经想好怎么应付了。
“兴州司马邱兆,捕役王士林、冯大希……你知道的耳目是他们吗?”宣王问。
干子旭面色微变。
宣王知道的比他多。
他只知司马是皇帝的耳目。
“王士林、冯大希已死。”宣王轻描淡写。
不过话说完,他却不着痕迹地看了薛清茵一眼。自是不想吓住了她。
但薛清茵神色怔怔,正出神。
而这厢干子旭面色一青,心底腾起寒意。
宣王不止是想好怎么应付了,他是已然动完手了。
“此后经由司马这张嘴,传到京中去的话是什么内容,那便要看本王说的是什么了。”宣王接着不疾不徐地道。
他俯视着干子旭,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
薛清茵这才从惊奇中回神,原来那司马是皇帝的耳目?
难怪事事都是他出声,连刺史都隐隐有被他架空之态。
既如此,他还故意拉卢书仪的红线……
薛清茵心下轻哼,这不高低得在皇帝那里讹一笔?
“那司马的骨头竟然这样软?这便倒向了殿下?”干子旭苦笑一声。
“如此说来,你的骨头很硬?”宣王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置身黑漆漆的地道中,仅油灯映亮他们的面庞。这使得宣王立在那里,叫人骤生阴森可怖之感。
“不不!”干子旭马上举起双手道,“小人的骨头恐怕还不如司马硬呢,小人不怕死,但怕受折磨。小人见过军中的手段,那真是生不如死……”
他抹了把脸,知道今日恐怕再难转圜了。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
他突地朝地道的墙壁撞去。
方成冢一个闪身,挡在他跟前,然后一脚踹在他脚踝上。
干子旭痛呼一声,摔倒下去,脑袋上顿时磕了个大包,痛得他眼前发昏。
“哎哟哎哟。”他忍不住喊了两声。
还不如直接让他撞死呢。
方成冢笑了笑:“咱们都知道你不怕死,这不,早有准备呢。”
“方副将下手也不轻一些?”干子旭龇牙咧嘴。
“对待你这样的,可轻不了。”方成冢顿了下,道:“咱们王妃还有话要问你呢。”
干子旭叹气:“王妃古灵精怪,什么都知道,还有什么须问我的?”
“你认识贺松宁吧?”薛清茵直接了当地问。
“谁?”干子旭一愣。
薛清茵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皱眉:“原来你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啊。”
干子旭也反应了过来。
这宣王妃定然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薛宁了!
薛清茵有些好奇:“既然你并不知道他是当今圣上的私生子,怎么还甘愿屈居我那好大哥之下,为他办事?”
干子旭脸色大变:“他是皇帝的儿子?”
这带给他的冲击,似乎比家被人偷了还要大。
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幻万千。
薛清茵细细地分辨着他的神情,轻声道:“你好像很愤怒啊。”
干子旭骤然醒神,木着脸,面上再不见其它情绪。
“你藏得太快了,反曝其短。先前你和我说你妻子的时候也是这样,你的情绪违背了人性自然的规律,这怎么能让人不怀疑你身上有问题呢?”薛清茵啧啧出声道。
干子旭低低地笑了下:“宣王妃真是……有些可怕。看来京中人,没一个真正看透了你。”
这话很明显透出了意思,他曾经特地打探过薛清茵。
“薛大公子似乎也不识你的真面目,否则怎会特地遣人告诉我,凡事顺着你,务必哄着你,而不能为难你。”干子旭无奈地道。
然后他如愿以偿地看见,宣王的脸色明显沉了一些。
干子旭还想往下说。
薛清茵打断了他,反客为主:“你很憎恶陛下吧?”
“什么?”
“你看,你这个反应又不对。”
干子旭僵着一张老脸,这下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
薛清茵略略思考片刻,道:“你不必狡辩否认,你囤积铁矿,制成兵器,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在为造反做准备。贺松宁,哦,就是我那好大哥,他的确是个厉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