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论是山中长老,亦或是山外留守修士,无一人察觉。
云乘远远望着三人消失在云端,才转身回屋。
却不是回了李陌身边,而是轻轻叩响了苍生的房门。
门很快便开了,苍生长身玉立,衣冠整齐,早有所料。
他等了几乎一夜,却没有半分不耐。
只是在将云乘让进屋子的间隙,看到了他轻披的外袍下空荡荡的脖颈,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同他说?”
“嗯。”
“他怕是又要生气。”
闻言,云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将衣袍穿戴整齐。
今夜之前,那里还挂着一块玉,是李陌十年前托付给他的信物,伴他十年,从未离身。
“塑灵石原本便是他交给我的。”云乘道。
苍生给他沏了杯茶,声音温和的不像是在提醒:“你想好了?你未必能凭此破局,却再没有回头路了。”
云乘只是抬目,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瞻前顾后的一面。”
苍生并未生气,笑意不减,“或许是因为,你的心里多装了一个人,便与我们不同了。”
他言语中的“我们”,指代的不仅仅是他和寂灭。
云乘当然清楚,却并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决定。
“我只想还他一个最安稳的世界,有亲人,有朋友,无忧无虑,再不用舍命相搏。”
“哪怕没有你?”
“自然有我。”云乘坚定道,“我答应过他,永远陪着他。”
没有他在身旁,他知道他的子桑不会高兴的。
苍生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清明,却依稀带了几分羡慕。
良久,才莞尔道:“我信你。”
“开始罢。”
“好。”
日上三竿,护山大阵加持之下,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了五峰。
“所有呈闲派弟子,一炷香内集结山门,共退宵小。”
那声音蕴含道意,难辨音色,但既有浮梦阵相助,自当是持有掌门令的掌门发出。
执剑峰向来人少,还能保持一如既往的安宁,其余地方,尤其是弟子最多的生灵峰,顷刻便炸了锅。
这会子宁书砚正在生灵峰山腰广场教外门弟子练剑招,低境弟子常常经年不出玉虚山,大多并不知外界详情。
乍一听有敌来犯,一众弟子最高不过筑基巅峰,皆是惊骇非常,甚至有几个直接慌了神。
“师叔?我们也要去吗?我们连入道都没有,可怎么去 ”
“晚图!你说什么话,门派有难,即便我们境界不够,就能退缩吗?”
“好你个晚图,你要是怕死,赶紧卷铺盖离山!”
“就是!说的是所有弟子,你这是不把自己当呈闲派弟子?”
“知道你向来胆小,但是这种时候,你怎么能 唉我看错你了 ”
“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倒是听我把话说完!”瘦小的晚图连连摆手,欲哭无泪,“我是说,我们连入道境都没有,根本不能御剑,一炷香内怎么去山门啊?”
“ ”
“ ”
对哦。
一个个少年齐刷刷地看向上首的宁书砚师叔。
宁书砚瞥了他们一眼,不慌不忙地将画墨抛到半空,飞身上剑。
他动作娴熟,连袍角都未动分毫,一番姿态无可挑剔,堪称御剑的完美示范。
下头弟子还没感慨一声“恍然境果然厉害”,就见那平日吝于言笑的师叔勾起了唇角,端的是一个温润亲和。
“我先去了,你们跑快点。”
说罢,人已随剑影消失在层叠山峦间。
弟子们:“???”
“怎么办!”晚图修为最低,最没主意,“忆时师叔给忆生师叔带坏啦!”
“还能怎么办!”先前呵斥他的另一位高大弟子直接将瘦小的晚图抓过来夹在了胳膊下,拔腿就走,“快跑吧!”
众弟子再不敢耽搁,认命地往传送法阵狂奔。
老远都能听见晚图一边呼痛一边竭力嚷嚷,“申修你给我换个地方!我要被你夹-死了!”
“闭嘴!要不你下来自己跑!”
“ 我闭嘴。”
外门弟子生死时速,内门弟子也好不到哪去。
就连刚进山才八岁的小申圆,都鼓着小脸、迈着小短腿被师兄牵着跑。
冬日干燥,连月无雨,掌门传音不过盏茶,整个玉虚山都扬起了厚重的尘土。
若有人御空远观,怕是会以为山中涌了兽潮。
实际上也差不多,苍翠峰的不少灵兽早已开了灵智,自认也算呈闲派弟子,夹在一众低级弟子里跟着往山下跑。
有翅膀的还好,飞着还能歇歇。最苦不过走兽,常常跑到半路背上就多了个人,又因为时间紧迫,根本没空把人撅下去。
走兽们心里苦,奈何还未通人言,压根申辩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