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亲近啊,那时他还称呼昭文帝为皇叔,皇叔每每来宫里,总要抱着他,教他画画写字。他父皇就在一边看着,总是笑得满足。
那时候,什么皇家亲情淡漠,在小小的李陌眼中,是只存在于话本中的空洞描述。
从很早开始,他就感觉皇叔对自己的父皇十分爱重。 开始,李陌天真的认为,这只是兄弟之间的情谊深厚。
后来,他因有事要去寝宫,亲眼看见,皇叔偷偷亲吻父皇的睡颜,那是李陌第一次知道,原来,两个男人之间所存在的情感,也可以是深藏于心的多年爱恋。
在皇叔的祈求下,他谁也没有告诉,甚至没有与母后暗示。但,自那以后,皇叔对他的态度,便天翻地覆。
他不愿将这 段往事告诉云乘。他曾深切地厌恶男子间的相恋,甚至险些疏离云乘,他不愿意云乘知道,不愿意云乘因此内疚。
只有云乘,是不 样的。
李陌像是问云乘,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原本那样温和的人,也能丧心病狂至此么?这世间,执着真的能毁了 个人的所有感情么?”
云乘深沉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李陌在那里面,看到了仿佛从前世开始就未曾改变的温柔:“心智不坚,便难守本心。”
“是啊,人心易变。”李陌想起自己,话语中带着浓重的失望,“连我都变了,我都不想杀他了。”
“你从未变过。”云乘认真的道。
他没有因为李陌讲述过往伤痛就跟着露出悲痛之色,他愤怒,心疼,但是他心里越疼惜李陌,便越发清楚,此时李陌需要的,并不是一个陪着他沉浸往事的人。
他会陪着李陌,纾解他所有的悲痛,更会让他成为一个更强大的人。
李陌看似随和,却胸有傲气,他不会愿意在自己身后站 世。证道成神的路,他们要 起走。
若有 日他堪不破,自己只会助他堪破。
“你不想杀他,这并不是软弱,只不过你从未心存仇恨,从未起过杀心。”云乘道,“否则,入道那一日,你便来了。”
李陌偏了偏头,望着云乘火光下轮廓分明的脸,良久,像是坚定了什么 般,道:“是因为你出现了,你说一直陪着我,所以,我便自私地想着,等 等,再等 等,等你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我再去找他,问个清楚。”
他靠在云乘身上,失神地把玩着他的手指,“其实我知道的,他从未针对过我父母,即便最后关头他也遍寻名医一直厚待他们,说他逼死母后不过是气话。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抹杀我而已,那些祈雨观的人,都是被我连累。”
云乘微微皱眉。
李陌浓重的自责与软弱,让他有些狠不下心。
“你可曾想过,也许当年那件事,并非他所为。”云乘道。
李陌抬头看他。
云乘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斟酌着道:“你背后的伤痕,有术法的痕迹。”
术法 ?李陌瞳孔缩了缩,又回想起 些细节来。
难怪,那火怎么也浇不灭。
“子桑,我会陪着你。勿论是谁伤了你和你在意的人,都会付出代价。”低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冷冽之意和不可抗拒,“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你必须面对。”
李陌晃了晃神,才想起,“子桑”,是酒醉那晚,他为自己起的字。
个,只有云乘知道,会拿来称呼他的字。
他心口发暖,呼出胸中浊气,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些。
是啊,那些年他 个人孤单漂泊的时候,尚且能自娱自乐,如今有云乘陪着,还有什么好怕?
不过是问句话罢了,不是他,那自是要揪出幕后凶手。若是他,他自要为少时的同伴和保护他的人讨回公道。
云乘说的对,总要面对。
戌时过半,若是再不出去,只怕整晚都要宿在这沉闷的密道里了。
李陌记得,他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是和云乘 起找剑,而不是在这里为往事伤怀,自怨自艾。
李陌站起来,舒展了 番筋骨,牵着云乘,继续走通道。
只是这 番,他步履没有之前那般沉重。这里黑暗幽闭的气氛,也再伤不了他了。
他要先去祈雨观 趟,那里,是九阳剑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往祈雨观的路,李陌记得很牢。只是不知,十年过去,那道馆修好没有,还有没有认识的人。
两人并肩而行,不时说两句话,倒也不计较路程远近,待走到地方,李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如今楚汉生不在,他的任务可没有道法限制,完全可以让云乘带着他走的。
然而,到都到了。
他在光滑的石壁上敲打了几处,那原本空无 物的地方,便露出一扇坠着铜环的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