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村民们分了肉后,许强、何福贵等这些村干部,自然也要分一份,杀猪宴都已经散场了,村干部们还要留下来,处理后序的事宜。
许宏达的媳妇何金银,见丈夫还要留在大队办事处,就拎了自己家分得的一袋子肉,回了家里。她跟村里的其他妇人一样,想着赶紧回去后,就带着女儿与儿媳妇几个,将肉赶紧腌制好,迟了别坏了。
拎起肉的一瞬间,何金银感觉到重量有点沉,她心里一喜,继而忽然脸色一沉。
这肉,重量很不对劲。
何金银低头,去看自己拎着的肉,肉特意用了一个蛇皮袋子包裹起来,严严实实的,似乎生怕别人瞧见里面有多少,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不明就里的人瞧见了,必然会误以为许宏达中饱私囊……
然而——
何金银与许宏达夫妻几十年,对于自己丈夫的性格,她实在是太懂了,这个人,就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中饱私囊的事情来。
脚步匆匆的赶回家,何金银打开蛇皮袋,看到里面的肉时,她的整颗心,都凉透了。
里面的肉,绝大部分是排骨肉,大多精瘦,根本就剔不出多少油来。
这一袋子的肉,看着很多,可把那些精瘦肉剔出来,剩下的都是排骨,还有脊背骨……
这些,能用来干啥?
何金银平时多坚强、多要强的人啊,看到这些肉的时候,一个没忍住,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的女儿许小花见了,赶紧拿了毛巾,给母亲擦眼泪。
何金银的眼泪,哗啦啦的流着,她只是哭,纵然心里有再多的恨与怨怼,可她也只是无声的哭泣,因为何金银已经看透了许宏达这个人,即便她再怎么闹腾,再怎么跟对方讲理由,再怎么折腾……许宏达依旧如故。
哭得再大声又如何呢?
除非,不跟许宏达过了。
何金银默默流泪的同时,两个拳头也是蓦地攥紧了些。
许小花是许宏达与何金银的小女儿,两人一共生育了二子一女,许小花是年纪最小的那位,今年才十一岁。
许小花有点着急,一边给母亲擦眼泪,一边劝道:“娘,你别哭了,咱爹这次是过分了,等他回来,我跟哥哥们一定会好好说他的。”
何金银略有些有气无力,“没用的。”
许小花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心里莫名一慌:“咋会没用呢?娘,你不记得了?咱爹已经有进步了,去年中秋节那天村里杀猪,他给家里拿回来的是啥?你还记得不?”
怎么不记得?
何金银一想起来,又忍不住咬碎了银牙,“那一堆猪下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别人分的肉,都是好肉,再不济也是精瘦肉,可自家倒好,男人当着大队长,却给自己家留了一副猪下水,又腥又臭,何金银生了一肚子的气,感觉至今都难以消解。
许小花赶忙道:“娘,咱爹不是已经进步了吗?这回好歹是没拿猪下水回家了。”
何金银咬牙:“他敢拿猪下水?”
许小花年纪小小,却十分贴心,爹娘都十分疼爱孩子,然而爹爹到底是责任心太重了,集体意识也太强,为了集体,经常要舍小家为大家,作为坝子村生产队的人,有这样的大队长自然是福气。
可作为许宏达的家人,就不是福气,每日里都要怄气了。
许小花小声安抚:“娘,等爹回来,我来帮你狠狠骂他一顿,你放心,只要他敢还口,咱们就揍他!我跟你一起打,我就不信他敢还手。”
何金银瞥了闺女一眼:“就你那小胳膊小腿,还想揍你爹呢,你少去丢脸了。”
许小花小心窥着母亲的脸色,见母亲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心里好歹是松了口气,她就怕母亲脱口一句‘我跟你爹离婚,你要跟谁?’这种话来。
许小花紧接着,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然而,何金银的眼泪是止住了,但情绪一直不高,明显的还在生气中。
许小花赶紧蹲下来,说:“娘,这精瘦肉虽然没有肥肉好,但口感却是肥肉不能比的呢,咱们现在来处理腌制一下吧?”
何金银瞥了一眼地板上放着的肉,越看,越气,原本已经忍下来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这精瘦肉,我看还不如那些猪下水呢,猪大肠猪小肠上面还能剔一点油花子出来,这精瘦肉,是一点都不中用,咱们年底还想要烧菜吃?”
“吃灰吧!”
“我原想着年底能分点肥肉,熬了油,也做点炸圆子啥的,给你们做大杂烩吃的,也能给你嫂子好好补补身体,现在是想也不能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