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从未相信她说的假名字,可她若说了真名,只怕赵慎很快就会知道她是汝宁侯府那个与人私奔的少夫人。
那是一段不堪的过往,她不想让赵慎知道。
至少,不是现在。
犹豫半晌,陆云舒低着头,“我……我叫云娘。”
“姓云?”赵慎没有怀疑。
撒谎对陆云舒而言是手到擒来之事,但她不想骗赵慎,只能低头闷闷地嗯了声,含糊过去。
赵慎何等精明之人,单看她的反应便知她没说实话,但他相信,她一定有不能告诉他的理由,既如此,又何必追问,便笑着说,“很温柔的名字。”
赵慎还是第一个夸陆云舒温柔的,她羞愧地垂着脑袋,“不要以为你夸我,我就会原谅你。”当初她对赵慎付出了多少真心,得知自己被抛弃后就有多难过。
可当游湖那日知晓了他的身份后,陆云舒便释怀了,只因赵慎不辞而别的那一年,正是燕王一战成名之时。
赵慎却感到羞愧,“抱歉……当年我不是故意不辞而别,只是……”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他离开京城多久,无论他做了多久的赵玉章,他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帝王血脉,是皇子,就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想了想,这件事得从头解释,三言两语说不清,他是吃饱了的,可陆云舒还饿肚子呢,“你先吃饭吧,等你吃完了,我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陆云舒抓着他的手不肯放,颤着音,“……你要走了?”
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在赵慎眼里又是一阵心疼,她究竟是经历多少次的舍弃,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赵慎喉头微动,大掌抚过陆云舒的头发,声音低低的,自有安抚人心的魔力,“我不走,我等你。”
陆云舒终于笑了起来,赵慎细心地把她脸上泪痕擦干净,“不是小姑娘了,这样哭鼻子叫人看了去,岂不是要笑话你?”
“我才不管。”陆云舒态度执拗,“你要笑便笑罢,让我自己生气就好。”
赵慎忍俊不禁,手指在气鼓鼓的脸颊上掐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便飞快收回手,“我怎么会笑话你呢,小时候,我出的糗不比你少。”
似乎想到了过去美好的事情,陆云舒笑容愈发灿烂,拉着赵慎坐下,又把司柳叫进来一起吃。
司柳对她二人的关系有了种种猜测,原本也坦然接受了事实,可就在刚刚,她在门口站着时听人议论燕王,他们还朝她身后的雅间指指点点,司柳越想越害怕,不由咽了口唾沫。
小姐的竹马哥哥,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燕王殿下吧……
若真是如此,她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那可是燕王,战功赫赫的燕王!说不准就是下一任储君,而小姐和他抱在一起了,那小姐岂不是……
司柳不敢再往下想,从前人人都说她家小姐嫁给汝宁侯府大公子是攀上高枝了,可谁知道啊,小姐早早就攀上燕王殿下了!
不对,不是攀,明明是人家燕王殿下主动的。
司柳甚至怀疑小姐逃出侯府来到上京,就是为了与燕王殿下再续前缘,是以她回到陆云舒身边坐下时,见赵慎给陆云舒夹菜剥虾,司柳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
为了给两人腾出增进感情的空间,司柳胡乱扒了几口饭便跑出去了,细心地关上门偷笑。
陆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声,“你别介意,司柳那丫头就是这个德性……以为我们……”
“我们怎么了?”赵慎笑眯眯地将剥好的水晶虾仁推到她面前。
陆云舒轻咬下唇,双颊绯红,“没、没什么……”
怎么从前就没觉得玉章哥哥笑起来这么蛊惑人心呢。
赵慎很享受与陆云舒单独相处的时光,吃过饭后又在雅间里说了会儿话,大多是问她这些年的经历,但陆云舒觉得过去就过去了,人该往前看,便随口遮掩了过去,并未细说。
赵慎见她脸上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心中微酸,恰在这时双溪小筑找到了德清公主遗落的手帕,派婢子将手帕送过来,赵慎接过以后,想起还有正事,“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虽未表露身份,但陆云舒知道他是当朝皇子,是赫赫有名的战神燕王,贵人事多,她能理解,“玉章哥哥,你去忙吧,我有司柳陪着。”
赵慎却执意要送她回去,两人走出双溪小筑时,才发现外头的天早已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