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好似抓到了机会,立刻上前用袖子替他擦拭,“公子,你没事吧……哎呀!”两人推搡间,胭脂又碰倒了茶壶,茶水泄出来很快浸湿了裴绍行的衣袍。
“对不起对不起!奴家不是故意的!”胭脂拿帕子去擦,却不料此举触及男人底线。
裴绍行蹭地站起,同她拉开距离,脸色不可谓不阴沉,“好了,这里不用你伺候。”
听到他的话,胭脂错愕抬眸,一双多情的眸蓄着泪光,梨花带雨,“公子……”他是把他当成丫鬟来使唤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陆云舒还要守着人前故作恩爱的承诺,素手勾住他的尾指,轻轻摇了摇,“人家都说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
隐有撒娇的意味,裴绍行刹那间绷紧脊背,瞥了眼二人相勾的尾指,故作矜持坐了下来,“既然我夫人不同你计较,这次便算了,你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胭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公子,都是奴家笨手笨脚,还望公子不要介怀,就让奴家留在这里伺候大家吧,奴家可以在此弹奏一曲琵琶,为大家助兴……”
裴绍行抬起手,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只冷冷吐出几个字,“听不懂话?”
方青阳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便拉住胭脂,“胭脂姑娘,纪昀他是不想你太劳累,你且下去休息,一会儿我再叫你过来。”
裴绍行扭头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他不想胭脂劳累?关他什么事?
下意识去观察陆云舒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又搬着椅子朝她靠近了些,“我也不知道那个花魁会来,若是坏了心情,咱们就回去。”
边说边抚着她平坦的小腹,希望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生气。
陆云舒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如既往的温柔声调,“不打紧。”
外人眼里,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李瑶娘注意到她二人的动作,眸子亮了起来,“嫂夫人这是……”
裴绍行立刻点头,“昨日也是王大夫诊的喜脉。”孟千帆夫妻二人立刻道喜,齐曼娘也借机与裴绍安搭上话。
胭脂离开得不情不愿,每一步都走得极缓,自然将他们的对话听入耳中,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最后在一片喜气中,转身重重跪下,几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她。
胭脂对着她们磕了一个响头,“大公子,少夫人,求你救救胭脂吧。”
方青阳瞪大眼睛,“怎么回事?胭脂姑娘,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可只有他说话没有用,胭脂需要的是打动裴绍行,或者,陆云舒也可以。她看了眼眸含坚冰的男人,最后决定向陆云舒求助。
“少夫人,求您收留胭脂吧。”纤细柔弱的身影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可陆云舒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好好的红袖招不待,求我收留你?”
胭脂摇头,“少夫人有所不知,奴家身为红袖招的头牌花魁,看似光鲜亮丽,无数权贵环绕,但说到底是贱籍,可以任人欺辱买卖,而奴家最初也是良家女子,只因家中有个哥哥,父母便将奴家卖入青楼换钱……”
听到这里,陆云舒不禁侧目。
胭脂抹了抹眼角的泪,“那时我已十四岁,有自己的尊严,只可惜我一介弱女子,无力挣扎,即便攒够了赎身钱,徐妈妈依旧不肯放过我这颗摇钱树,七日后便要将我高价卖给屠员外做妾,那屠员外早年是杀猪的,发家以后连纳了十四房小妾,无一不是惨死的下场。”
“如今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便求到少夫人这里,哪怕是让我留在侯府浣衣做饭,为奴为婢,也好过……也好过……”说到最后,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孟千帆动摇了,眉宇间流露出同情之色,“原来,胭脂姑娘的身世这般可怜。”
李瑶娘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方才住嘴。
方青阳生怕陆云舒拒绝,忙道,“嫂嫂,听闻您最是宅心仁厚,贤惠能干,不如将胭脂姑娘收入府中……”
陆云舒面不改色,“侯府不留任何一个无用之人。”
“怎会是无用之人?”方青阳开口替她解释,一一细数她的长处,“胭脂姑娘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温柔善解人意。”
胭脂也膝行几步攀上陆云舒的手,“少夫人放心,无论您要奴家做什么,奴家都愿意!”
“是吗?”陆云舒顺势翻开她的手,一双柔荑纤细白皙,“胭脂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只会风雅之事,能干什么粗活?”
胭脂愣了愣,“粗、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