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满身血污,又如何能触摸她。
……
翌日清晨,天际逐渐晴朗,第一缕阳光撒入窗棂,陆云舒不得不睁开眼,习惯性地舒展身体,才感觉自己腰酸背痛的,氅衣也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
动作僵硬了片刻,陆云舒捡起氅衣,朝窗下看去,哪里还有裴绍行的人影?不仅人不见了,她挪过来的好些盆栽也不见了。
可恶,人走便算,还偷她盆栽。
陆云舒一下就清醒了,穿好衣服气鼓鼓地冲出房门,就撞见刚好醒来裴应淮,裴应淮拉着她的手兴高采烈,“阿娘快看,花开了!”
顺着裴应淮所指的方向看去,满院的秋海棠同时盛放,嫣红的花在风中摇曳,为这萧瑟小院添了几处勃勃生机。这几株秋海棠是鎏金院前主人栽下的,可惜几个春秋过去都没能开出花来,直到前主人病逝,陆云舒住了进来,倒是让她捡了便宜。
不过陆云舒想到的还有另一件事,他竟然,又把花搬回原处了。
想来,花能活,他也还能活。
陆云舒暗暗松了口气,准备出门买些吃食回来,顺便打听消息,也就在她走后不久,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来到鎏金坊门前。
等陆云舒再回来时,门外挤了不少人,人群中央,还有个妇人正在不停敲门。
正值多事之秋,陆云舒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便抱着裴应淮从后门进去,但外头的妇人显然不是吃素的,眼看干等无用,便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向周围人控诉。
眼看外头的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司柳只好出去看看,见到那人,吓得脸色大变,急急忙忙跑回去,“小姐!小姐不好了!”
“是汝宁侯府的那个老妖婆,她上门来了!”卢氏做过的恶事太多,以至于司柳见到她就害怕得紧。
陆云舒淡定地给裴应淮剥了个鸡蛋,“她有事吗?”
司柳又跑出去听了会儿,气鼓鼓地回来,“那老妖婆怎会有事?现在正在外头胡言乱语,编造小姐您的是非呢!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不守妇道……反正,反正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她都敢说!”
要是陆云舒打算在岭南生活,兴许会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但赵玄珩都要造反了,不用多久岭南就会乱成一锅粥,陆云舒便随她去了。
卢氏哭骂了半天,引来路人无数,可里头的却始终没有动静,最后她坐不住了,扯着嗓子冲里头嚷嚷,“陆云舒!我知道你就在里面,为何不敢出来与我相见?”
司柳立马呛了回去,“你个老妖婆,从前在府里时就害人不浅,现在还到处污蔑攀扯我家小姐,鬼才要和你相见!”
卢氏一听是司柳那死丫头的声音,登时气极,“真是有其主便有其仆,刁奴!一帮刁奴!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我那仗势欺人的儿媳和她的丫鬟,大伙都听听,一个丫鬟,竟如此目中无人,刁蛮跋扈!”
“老天呐!没天理啦!”
卢氏跌坐在地,捶胸顿足地哭嚎,“分明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儿媳,在府时便处处压我一头,后来又与外男跑了,如今回来,不仅撺掇我的孩儿将我软禁,还把我唯一的宝贝孙子也带走了,剩我一个孤家寡人,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我的孙儿跑了,我的亲儿又失踪了,我想来问问,这难道很过分吗?她竟然、竟然……”卢氏哀怒交加,最后重重跪了下去,“算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把我的儿还给我吧,求求了……”
卢氏如今的相貌与从前变化极大,苍老得不成样,这一哭,许多人都开始同情她,纷纷指责起陆云舒来。
“蠢货!”陆云舒本不想理会卢氏,这会儿也气得咬牙切齿,开了门走出去,“通通给我住口!”
卢氏一呛,止了哭音,围观的百姓也噤了声,面面相觑。
陆云舒居高临下地站在卢氏身前,“好,既然大夫人您不要脸,那晚辈也无须客气了。”她给司柳阿福使了个眼色,二人意会,一左一右架起卢氏。
卢氏大惊,“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虽然我与他已经和离,但夫人终归是长辈,长辈又岂有给晚辈下跪之理?有什么话,夫人进来,我们好好说道说道。”陆云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随后也不管卢氏如何叫唤,反手锁了大门。
“杀人啦!杀人啦!”卢氏声嘶力竭地喊,奋力挣扎,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陆云舒便抄起了缸中水瓢,舀了一捧水泼了过去,深秋里水寒气重,这一泼登时叫卢氏清醒了几分,怒瞪着陆云舒,“你……你个贱人!你想动用私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