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舒接过茶水,又一次向他确认,“你当真是柳眠阁的伶人?从前可有去过京城?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兄弟?”
男人摇摇头,面不改色,“不曾去过,没有兄弟。”
“这样啊……”陆云舒的语气有些失望。
想来,他真的不是赵慎了,只是一个与赵慎长相相似的男人罢了。
寒影看出了她的失落,主动与她交谈起来,“小姐如此问,是我与您的故人长得很像吗?”
陆云舒又岂是真的色令智昏,对方打探她的消息,她只笑笑敷衍了过去,“你家主子都知道我是嫁过人的,唤我一声夫人,你怎么还一口一个小姐的?”
男人静静伫立着,弧度优美的薄唇微抿,也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陆云舒便也歇了继续交谈的心思,一盏茶过后,柳眠阁阁主回来了,手里拿了份刚拟好的契约以及属于寒影个人的卖身契,陆云舒看也不看撕了卖身契,在另一份契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自此以后,寒影就是自由人了。
离开柳眠阁时,陆云裳还同一个伶人有说有笑,见陆云舒出来了,快步迎了上去,“云舒,我们是要走了吗?”
陆云舒睨了眼她身后那个同样神色焦急的男人,拍了拍陆云裳肩头,“此处偶尔来玩玩就好了,至于人心,不可信。”
被她戳中心事,陆云裳面色一红,也不敢去看后头那个人,“我晓得,也就是同他说说话,没旁的想法了。”
陆云舒至她心里放不下姚煜那个负心汉,或许,就和自己放不下赵慎差不多吧,便对陆云裳多了些共情,语气软了下来,“你能想开,再好不过。”
又瞎转悠了半日,姐妹俩才坐上马车,后头的寒影作势要跟过来,被陆云舒呵住,“你自由了,从今往后,天高海阔任君行,就不必跟来了。”
漂亮的眸子闪了闪,寒影语气格外坚定,“我已是小姐的人,小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寒影就事论事,但落在陆云裳耳朵里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惊讶地看向陆云裳,古怪的眼神在他二人之间来回。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云舒无力地解释了句。
她还没怎么,陆云裳已经开始替她脸红了,当即说道,“反正此处离胭脂铺不远,我就自己走回去吧,正好方才吃多了点心,消消食。”
“姐……”
陆云舒想叫住她,陆云裳已经一溜烟地没人影了,她只得没好气地坐了回去,瞪着寒影,“我为你赎身,只是不想看你在那种地方堕落下去,卖身契我已经毁了,你完全可以离开这里。”
寒影低着头,良久才道,“小姐可是厌了我?”
“我……”陆云舒作势要训斥他,刚刚在柳眠阁的时候,明明还很傲气来着,怎么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尤其他还顶着赵慎的脸。
“对着这张脸,我可说不出厌烦的话。”陆云舒兀自嘀咕着,又高声道,“你既不愿走,总得给我让个路吧。”
寒影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脚步挪开了些,为马车让了条路。
陆云舒以为他是听明白了,这才使唤车夫驾车离开,随后放下帘子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原以为赶走了寒影,没成想到了胭脂铺,刚撩开车帘就看到寒影递过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你怎么还不走?”陆云舒声音冷了下来。
为寒影赎身委实是冲动之下的结果,并不代表她对寒影有什么旁的居心。
寒影看着空落落的手,默默收了回来,弯下腰伏在她脚边,甘愿做她的脚踏。
陆云舒却不愿意,“早知道你是这般自轻自贱之人,我就不该花那个钱为你赎身。”撂下狠话,她转到另一边下车。
而胭脂铺里头,裴应淮一边教陪姚锦儿识字,一边张望门口的方向,听到车轱辘的声音便跑了出来,看到寒影的出现,脸上的笑意顿时沉下,“阿娘,你总算来接应淮了,还以为你在那花花之地,早把应淮及爹爹抛在脑后了。”
“瞎说什么呢。”陆云舒拿手捂他嘴,“什么人该提,什么不该提,你要有数。”
等此地的产业变卖以后,她就会与裴绍行彻底断绝联系。
等陆云舒松开手,裴应淮不高兴地撅起嘴,看向寒影的眼神多了分警告之意。
他见过眼前之人,就在数月前的京城,在清雅居门前,他对爹爹动过手,“你是那个什么王爷。”
寒影同样望着他,目光平静犹如一滩死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