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过太多高嫁的女儿家,在外人眼里,她们享尽荣华富贵,可这些只是表面风光,背地里的日子,都不好过。
陆云舒知道喜娘是好心,点头道谢。
这边短暂恢复了平静,按部就班的走流程,另一边,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从红袖招里出来,直奔汝宁侯府去。
今儿个是他们约好看花魁的日子,可在红袖招等了两个时辰都没见到人,他们只好过来寻人了。
孟千帆与方青阳勾肩搭背,踉踉跄跄到了角门处,抬头就看到屋檐下悬挂的红绸,以及门上两个烫金囍字。
方青阳打了个酒嗝,“这、这什么……情况?谁、谁成亲了?”
孟千帆醉得比方青阳厉害,眼前只有无数道红色重影,“纳、纳妾了?”
方青阳一听,觉得有理,“应该、应该是吧,要是成亲的话,怎么可能不……不跟我们兄弟说呢?”说完两个纨绔对视一眼,露出狡黠的笑,又摇摇晃晃离开侯府。
而角门背后的栖云阁里,汝宁侯快被自己儿子气吐血了。
“老子今天把话撂在这了,这新娘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被骂的正是今日的新郎官,汝宁侯府大公子裴绍行,此时的他听着父亲的怒吼,神色平静,坐在乌木圈椅上,慢悠悠品着今年新春的雨前龙井。
汝宁侯更来气了,“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裴绍行嗯了声,即便冷着脸,也没将他满身的清贵傲气削减分毫。
他今日原本有酒局,临出门却突然被老夫人院里的下人拦住,告知他今日要娶妻,一是他们事先没有问过他的意思,这女子什么性情他压根不了解,二是他这些年看多了世家之间利益勾连的联姻,婚后相敬如冰,无甚乐趣,是以他对家中安排的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汝宁侯苦口婆心地劝,“你要相信,父亲和你祖母是决计不会害你的,这陆家女虽然出身差了些,但相貌出众,举止得体,又是个心善的好姑娘,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我介意的从来不是出身。”一直保持沉默的裴绍行开口了。
他虽然没在府里主事,但远房表弟被陆家人打死的事他知道,也势要讨个公道,却没想到,陆家最后会以这种方式来平息此事。
看似是送个女儿来赔罪,一命抵一命,可实际上呢,陆家收的好处不少,和卖女儿没什么两样。
他不信这一切陆家女不知情,可她偏要嫁,他不得不认为,陆家女是贪图侯府的荣华富贵。
既如此,他断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裴绍行搁下茶盏,抬眸之际,眼神深邃而冰冷,“只是单纯的……厌恶她罢了。”
第7章 羞辱
陆云舒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约莫过去了半柱香,仍没等到同她一起拜堂的新郎官,眼看吉时快过了,伴随着公鸡打鸣,前厅里宾客哗然,她便明了。
原来这桩婚姻里,裴绍行也是不愿的。
盖头之下,陆云舒看着手里牵的红绸,眸底沉静如水,一边行拜堂之礼,一边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天呐,跟一只公鸡拜堂,我还是头一次见,新娘居然没发作。。”
“这新娘是商贾人家出身,能嫁进侯府做正妻,是她高攀了,这会儿能说什么呀。”
“你们不知道,我听说呀,是陆家公子犯了命案,陆家人才把女儿送过来,好把儿子赎回去。”
“哪有那么多缘由,依我看,就是陆家贪慕富贵罢了,你看到最后,还不是她们占了便宜……”
堂上坐着老夫人与汝宁侯,两人面上都维持着得体的笑,而卢氏则站在汝宁侯身旁,脸色阴沉,在陆云舒朝她们的方向行礼时,当场甩袖离去。
汝宁侯张了张嘴,但满堂宾客,他与卢氏吵起来不合适,只能作罢,老夫人仿佛习惯了,并未理会,至于那些说闲言碎语之人,同样当做空气置之不理。
一切的轻蔑嘲笑,都只有陆云舒一个人默默承受。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她也走不了。
陆云舒心底暗暗给自己打气,眼前只是第一关罢了,以后要面对困难只会更多,不能此刻就认输倒下。
亲事本就定的仓促,礼数也不全面,简单拜了堂后,陆云舒就被喜娘送进新房,临进栖云阁前,汝宁侯亲自过来一趟,将一把钥匙交到她手里。
陆云舒接过后,不明所以,只听汝宁侯长叹了一口气,“犬子今日无状,也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原因,还望你海涵,往后,就拜托你好好管束他了。”
其实陆云舒也想同丈夫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于是微微福身,“媳妇尽力。”
有了这句话,汝宁侯也算松了口气,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