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舒也不想揣摩,拿过盒子转身走了。
等她走远了,裴绍行再抑制不住喉头的血腥,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公子!”身后的阮生吓了一跳,吩咐另一个狱卒,“快请大夫。”
“不要声张。”裴绍行抬手阻止,用袖子轻轻擦拭,“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了。”
阮生无奈,“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不明白,陆云舒屡次拒绝公子,公子为何还要腆着脸去帮她,甚至不惜亮出自己的底牌,为他人做嫁衣。
就在昨日,得知赵慎与赵玄珩争着求娶陆云舒时,裴绍行就打算坦白陆云舒的身份,借此打消皇帝赐婚的念头,同样的,他也做了万全之策,以岭南王府的情报作为交换,另外答应在半年之内收复岭南交还兵权,而皇帝要做的,就是为汝宁侯府平反。
为了表明对皇室的忠心,他把侯府在汝宁盘根错节的消息网献给皇帝,掌握了侯府命脉与兵权,皇帝自然放下了对他的顾虑,决定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封了个四品忠武将军的散职,命他择日启程南下。
狭长阴暗的甬道里,陆云舒的背影在他眸中渐行渐远,裴绍行身躯摇晃了下,“……回府吧。”
阮生又岂会看不出他的留恋与不舍,想了想问道,“公子,不和少……陆姑娘道个别吗?”
离开汝宁之后,裴绍行这些年步步为营,苦心孤诣,总算在岭南闯出一片天地,某种角度来说,其实他接下来想做的事与赵玄珩不谋而合。
曾经的岭南王枉死,如今的汝宁侯与老夫人也因为帝王猜忌而死,而他与赵玄珩都不是束手就擒的愚忠之辈。
汝宁侯府覆灭,其中有赵玄珩的手笔,但裴绍行还是决定与岭南王府的人联手,至于赵玄珩,除掉便是了,所有事情都在循序践行,只等完全掌控岭南之后伺机北上。
偏偏为了一个陆云舒,满盘皆输。
阮生越想越是惋惜。
陆云舒哪里会在意裴绍行的计划,没有狱卒阻拦,她走得脚步飞快,就在出了地牢时,撞上了火急火燎赶过来的赵慎。
见到她,赵慎二话不说将人抱在怀里,他抱她的力度极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才肯罢休,陆云舒险些喘不过气。
好半晌,赵慎才放开她,拉着她左看右看,注意到她通红的眼眶,立时皱起了眉,语气慌乱,“我是不是来晚了?他们对你动刑了?”
“我没事。”陆云舒抓住他的胳膊,“进来也就一日,没吃什么苦。”
“还是晚了一日。”赵慎颇为自责,“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昨日早朝他和赵玄珩差点打起来,最后也没争出个结果便散朝了,回到王府没多久,德清就气冲冲地来找他,从德清口中方知陆家人指认,陆云舒被捕下狱。
德清公主气愤于陆云舒的欺骗,还想着该怎么给陆云舒一个教训,于是叫人去查陆云舒这个人的底细,不查不打紧,一查德清公主自己都震惊了,渐渐的,又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与钦佩。
“虽说她骗了我,但是换做我是她,爹不疼娘不爱,还被婆家苛待欺辱……重获新生之后,好不容易才在京城站稳脚跟,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有了想珍惜的人,我也会害怕在他们面前暴露过去的自己。”德清公主说着,美眸弥漫上了一层水雾。
陆家人出现在锦绣坊的时候,陆云舒该有多无助多害怕,不管她用了多少心机,始终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啊。
德清公主又心软了,便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哥哥赵慎,将决定权交到哥哥手上。
若是哥哥愿意施救那当然是好事,若是介意陆云舒的过去,那也只能说明二人有缘无分,强求不得,到时候她再出面想想办法。
所幸赵慎还是在乎陆云舒的,得知她入狱后急急忙忙折返皇宫,可惜他在宣和殿外等了一个时辰,没能等到皇帝召见,等到的是汝宁侯府女眷一应流放三千里的消息。
赵慎如何能够接受这个结果,正当他要闯殿理论时,裴绍行被一众御林军押入殿内。
一个汝宁侯府女眷,一个汝宁侯府嫡公子,皇帝自然是先紧着处理裴绍行了。
赵慎又等了三四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天色暗了下来,又缓缓露出一抹鱼肚白,左祁告诉他,狱卒准备押送陆云舒往西北流放之地去了。
他再顾不上旁的,当即命令道,“带上暗卫,随本王去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