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迈出第一步,露出内侍的衣角,接着是一张熟悉的脸。
李淮皱着眉头抬起头,心中疑惑:青林怎么鬼鬼祟祟的?
“陛下,奴才方才收拾桌案时,不慎打翻茶盏,弄湿了几本奏折,还不小心把剩下的奏折弄到地上,还请陛下过去看看。若是因奴才的粗心大意耽误朝政,奴才真是罪该万死。”青林毕恭毕敬地行礼说道,头微垂着,眼睛往四周瞟,十分警惕。
李淮以为这是言时玉的计划,起身一边整理衣袖,一边轻声道:“朕去看看。”
二人移步到正殿。
青林将打湿的奏折递给他,“陛下请看。”
李淮接过来翻了翻又放下,“到底要做什么?”
“言大人方才派人传话来说若是陛下一直待在后殿,那些人恐怕会怀疑陛下不在明宸宫,故而让奴才引陛下来正殿走走,为他们指明方向。”青林的声音极低,借着整理奏折将声音盖住,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到。
李淮轻点头,又装模作样地拿起几本奏折翻动,甚至还摆弄了几下砚台和纸笔。
“指明了吗?”
“夜深了,陛下早点休息。”青林抬手做出“请”的姿势,送他回后殿。
一入后殿,李淮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奇怪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他猝不及防吸入一口,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他似乎经历了一场宿醉,醒来时时头痛欲裂、双眼发酸,恶心想吐;紧闭双眼缓了好一阵子,直到凉风吹到额头上,他才舒服几分。
五感回归,他感觉到自己在一辆狭小的马车上,双眼被蒙住,双手被捆住,整个身子还是麻的,没有一点力气;他想尝试着喊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声。
失去意识之前,李淮记得殿中只有他和青林。
与此同时,明宸宫后殿平静依旧。
“李淮”好端端地坐在龙床上,贴身侍女雯兰奉上一杯热茶。
“你该走了,等会儿赵岐的人就来了。”“李淮”慢条斯理地接过茶,状似轻松的模样难掩紧张;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雯兰,低头喝下半杯热茶。
茶香沁人心脾,却让他心中变苦了。
此次一去生死难料,这样好的茶,这样好的人,不知能不能有重逢之日。
“是,奴婢愿陛下今夜好梦。”雯兰迅速抬手在“李淮”手腕上按了一下,垂眸引去刚浮出的泪光,躬身退下。
手中的茶凉透了,“李淮”仰头将冷掉的冷水一饮而尽,还未放下茶杯便听到殿外有异响。
来了。
他赶紧脱了衣衫躺入被中假寐,在那人到床前时佯装惊醒。
此人与他差不多高,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布满杀气的眼睛。
“你、你是何人?”“李淮”惊恐地爬起来缩到床里,举起枕头挡在身前,大喊时声音颤抖:“来人!来人啊!”
黑衣男人无视他的喊叫,自顾自地从怀中掏出一段大拇指粗的麻绳,熟练地把麻绳系成一个活结,甩手抛到他脖子上。
“李淮”吓得脸色一白,仿佛落在身上的不是麻绳而是一条毒蛇。
他手忙脚乱地想把绳子拿开,却被直接套住,瞬间脸色涨红,喘不上气。
黑衣男人眼中满是轻蔑,像拉拽一条濒死的狗一样把他拉到床边,一记手刀搭在脖颈处,他将计就计,直接装晕。
一阵天翻地覆,他被黑衣男人扛在肩上,从后窗离开明宸宫。
“李淮”从袖中取出一包石粉,用牙咬出小口,捏在手中。
黑衣男人的轻功极好,很快带他出了皇宫,奔走在京城大街小巷的屋顶之上。
不知走了多远,黑衣男人终于落地,走入一间大宅院,七拐八拐走入隐蔽的房间,随后按下墙上的机关,进入黑漆漆的密室。
密室并不是目的地,黑衣男人穿过一条细长狭窄的路,接着往下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目的地到了。
“李淮”被客气地放到地上。
“弄醒他。”苍老的声音响起,黑衣男人应了一声,提起放在旁边的木桶,将冷水泼到“李淮”身上。
“李淮”惊得浑身一抖,抬头看清楚面前的人时仿佛看到救星;被恐惧填满的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帝王身份,哽咽道:“赵大人……救救朕……”
微弱的烛光照在惨白衰老的脸上,面无表情的赵岐俯身冷冷看着伏在地上的皇帝。
饶是“李淮”再愚昧,也明白他就是幕后主使。
“赵岐,你竟然敢如此对朕!”“李淮”又愤怒又害怕,被冷水淋过的地方顷刻间结了冰,动弹不得。
赵岐咧嘴笑笑,伸手拿起边儿上的纯金手杖。
金光闪闪的手杖戳到“李淮”肩上,停留片刻又意味深长地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