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累了,臣看完奏折会去叫你。”言时玉的语气重了几分,有些命令的味道。
李淮假装听不懂,厚着脸皮起身靠在他身上,撒娇似的把头埋在他胸前,故意露出后颈。
“我哪里舍得让你在这里为朝政操劳、自己却躺在后殿睡大觉?等会儿你叫我起来又要盯着我批阅奏折,岂不是更累?不如你直接把需要写的内容念出来,我写上便是,也省得你写字累手。”李淮抬起头,澄澈的双眼尽是迷恋,生怕言时玉不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下一刻要剖心为证也在所不惜。
毒蛇般冰冷的目光掠过李淮脸颊的每一寸,危险的气息从上而下席卷全身,近在咫尺的怀抱骤然变冷。
他不能恐惧,也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良久,言时玉冷嗤一声,“那就依陛下所言。”
李淮心中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去,双手不着痕迹地从膝上蹭过,擦干手心的汗。
言时玉命人搬来椅子,坐到他身边,拿起奏折查看。
李淮默不作声地趴在他肩上,佯装低头摆弄他腰间的荷包,实则一直注意着奏折上的一字一句。
时间不够用,他只能记下大概内容,等有空再细想。
“陛下,这里写……”
言时玉把奏折推到他面前,他立刻笑盈盈地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批语。
如此一来事半功倍,不到一个时辰,厚厚一摞奏折就批好了。
言时玉也毫不留情地走了。
李淮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出明宸宫,神色恹恹地回了后殿。
遣走宫人,他仰面倒在龙床上,回忆起奏折的内容,再结合登基大典时言时玉和赵岐的争执,目前朝中至少有三派人,言时玉一派,赵岐一派,中立或单独一派。
赵岐一派大多是出身贫寒的言官,言时玉一派应该是京中的王侯和武将,至于第三派……暂时没什么头绪。
李淮疲惫地闭上眼睛,又想到言时玉。
如何躲过言时玉的耳目联络旧臣?
李淮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几乎使劲浑身解数仍未打消他的怀疑,是不是方法有问题?
可若方法有问题,他又为何让自己近身呢?
换言之,如何让二人身份颠倒……
李淮猛地睁开眼睛。
“雯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雯兰快步走进来,绷着的脸在看到殿中只有李淮时放松下来。
“陛下有何事吩咐?”
“朕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记住,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李淮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雯兰顿感事情的严重性,郑重地点头,“陛下放心,奴婢死也不说。”
李淮朝她招手,凑近在她耳边细细叮嘱。
视死如归的雯兰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神色由认真变为疑惑,待听完“重要的事情”,她茫然地站直身子,深切地怀疑刚才的一切是荒谬的梦境。
可李淮郑重其事的模样不像开玩笑。
“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办事。”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转念又想到一事,语重心长道:“还有,别忘了习字,你的字可很久没长进了。”
雯兰呆呆地点头,转身同手同脚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小脸皱得像要哭出来,哽咽道:“陛下,您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这可千万不能让言时玉知道啊,她心想。
第5章关心
用过晚膳,李淮又拿起下午做戏的那本书,看了几页便佯装困倦,一个劲儿地打哈欠,一双明眸微微发红,眼底浮上一层水光。
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几下,他眨了眨眼睛又坐直身子;可没过一会儿,他的身子无骨一般前仰后合,手指一松,书“啪”的一声砸到桌上,把他叫醒。
活脱脱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突然的声响让雯兰倒吸一口气,反观一旁的青林,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朕累了。雯兰,明日的衣服记得备好。”李淮清清嗓,朝她使了个眼色。
“奴婢已经备好了。”雯兰迅速地点了点头,轻声答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淮把书合上,捏在手里当扇子,晃晃悠悠地往后殿去。
关上殿门,李淮从床底下找出雯兰找来的东西,小小一个布包,还没有一本书重。
吹熄多余的蜡烛,他凑到窗边,借着月光看布包里的东西。
薄薄一本书,纸张粗糙且有些泛黄,翻页时带起一本霉味的微风,呛得他一个劲儿打喷嚏。
索性书中内容还算有用,李淮揉揉发红的鼻尖,把这本书包好又塞到床底下,思量片刻又拿出来,塞到枕头里。
待鼻子的症状缓解几分,他又拿起被当做扇子的那本书,依旧凑到窗边去,一字一句细细研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