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心知肚明地摇头,想听他说。
“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会如何对我。”言时玉冷声道,凌厉的目光落在李淮身上,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锁定猎物,只待时机。
李淮嘲讽地大笑,后退半步抬手指向他,轻声说:“言时玉,你怎么这么天真啊?你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时候,你猜我在想什么?”
“我恨不得杀了你。”
陡然提高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牢狱中,如同神秘的诅咒,伴着刺骨的寒风,一遍遍闯入耳中。
“你杀了我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言大人不会也天真地以为这个也不算什么吧?”李淮冷哼,一甩袖子将手背到身后,他不再掩饰帝王的气势,居高临下地看着言时玉,“我特别恨你。”
听到“杀父之仇”四个字,言时玉的眉毛动了一下,捏着玉扳指的手指收紧,点头说:“陛下教训得是,臣太天真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猛地起身抓住李淮的肩膀,几步将人压到冰冷粗糙的墙上,强壮的手臂死死地抵在他的锁骨上,将他牢牢按住。
门外的狱卒早已不知去向,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锁链的声响横在二人之间,很快被粗重的呼吸声取代。
“陛下不会以为这样就能置我于死地吧?”言时玉低下头,冷冷地盯着李淮;他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还发现眼前人似乎有些憔悴……这不该是他如今该想的。
身后的墙壁和身前的禁锢都令他十分不适,但他无力挣脱。
冰冷的墙壁将刺骨的寒意传到他身体里,每一寸骨头都被慢慢侵染,直到寒意将心包裹。
有时候,人的心要变得很冷、很硬。
“言大人神通广大,朕自然知道那些证据不足以治言大人的罪。”李淮淡淡道,垂眸瞥了一眼胸前的手臂,轻笑道:“言大人想弑君?”
“弑君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言时玉失了兴趣般往后退两步,镣铐并未对他的行动有任何影响,若不是那些声响,没人会知道他戴着这些东西。
“弑君是死罪,言大人慎言。”李淮低声说,虽然语气平淡,但仍透着提醒的意味。
言时玉冷嘲热讽:“陛下大可判臣死罪。臣说过了,君要臣死,臣遵旨。”
李淮语塞,冷着脸打算绕开言时玉出去,走过他身边时被一把拉住,伴随着锁链碰撞的声音,一个凶狠到近乎报复的吻落下来。
等待许久的野兽朝猎物扑去,锋利的獠牙狠狠撕咬猎物脆弱的地方,腥甜的气息散开,鲜血从二者贴合之处流出。
猎物疼得挣扎,试图逃生,但野兽不给他这个机会,双手紧紧扣在他肩上,继续无情地掠夺。
待餍足之后,野兽甩开猎物,毫不留恋地坐回木床上,不再看他。
李淮愤怒又难堪,咬着牙抹去唇上的血,跌跌撞撞走出牢房,亲自上锁,快步离开。
回到明宸宫,李淮强撑着精神处理奏折。
雯兰端着刚煮好的药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他唇上的伤痕,心中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陛下,您该喝药了。”
李淮搁下笔,拿起瓷碗一饮而尽,然后继续看折子。
雯兰捧着空空的瓷碗站在他身边,指腹摩挲着碗壁的花纹,小声说:“陛下,青林刚才托人捎信给奴婢,他……他说……”
“他说有办法救出言时玉。”李淮头也没抬,淡然地在奏折上写下“知道了”三个字,又拿起另一本翻看。
雯兰大吃一惊:“陛下怎么知道?”
“言时玉很快就会出来。”李淮低声说,慢悠悠地放下笔,疲惫地靠到龙椅上,“有人打算利用这件事杀了他,可是一夜过去了,他还活着。那个人自以为很了解言时玉,其实还差得远。”
雯兰听得一头雾水。
“你……”李淮顿了顿,语重心长道:“雯兰,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等日后前朝的事端平息,我会正式收你为义妹,为你选一个优秀可靠的夫婿。太监和宫女对食不算稀奇事,但个中心酸苦楚数也数不清。你自小入宫,应知道皇宫是天底下最不自在的地方,我这一生都只能待在这里,但你不是。你有机会离开这里,去做真正想做的事情……”
“奴婢不愿!”雯兰跪下,哽咽道:“奴婢明白您的情意也感激您的疼爱,但青林……青林他和一般的太监不同。奴婢看得出来,陛下对言大人也并非无情……”
“我累了,你退下吧。”李淮脸色微变,不耐烦地闭上眼睛。
无情又如何,有情又如何……
两日后的黄昏,刑部以“证据不足”为由,放言时玉出狱。
与此同时,赵岐火急火燎地来找李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