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时玉垂眸盯着白玉一般的后颈,喉咙发紧,闭闭眼,敷衍地拍了拍李淮的背,把他推开,“今日是登基大典,陛下要早些准备。等会儿青林把龙袍送来,臣亲自为陛下更衣。”
李淮不情愿地坐回去,“嗯。”
瞧他不高兴的样子,言时玉暗忖看在他老老实实待在明宸宫的份儿上,也该给点儿甜头。
“云煦,转过来。”他尽量让语气温柔些,伸手去拉李淮的胳膊。
李淮只挣了一下就乖乖转过去,握住言时玉的手,小声嘟囔:“你只会这么哄我。”
叫他“云煦”意味着言时玉的态度软化,也暗示着有台阶就赶紧下,别任性。
大手忽然挡住他的双眼,李淮心中一紧。
颤抖的睫毛扫过掌心,言时玉眉头微蹙,嗓音低哑:“点灯了,陛下别急着睁眼。”
话音一落,束缚消失,他慢慢睁开眼睛,寝殿内恍若白昼。
言时玉扯过纱帐挡住李淮,将掌心按到膝上,正色道:“青林。”
青林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捧着衣物的小太监。
几人把衣物放到桌上,躬身退出去。
隔着纱帐,李淮暗自揣摩言时玉方才的举动,为他双目遮光这档事,怎么想都不像言时玉能做出来的,更遑论扯纱帐遮天颜。
明宸宫内外除了他与雯兰,皆是言时玉的人,演戏更没必要。
思来想去,李淮将所有举动都归为今日是登基大典。
他拉开纱帐,挪到床边,目光灼灼,“言大人,等会儿为我更衣啊。”
洗漱完毕,李淮拉着言时玉来到桌前,华丽的龙袍令他眼花缭乱,只能化身木偶,任人摆布。
他和木偶还是不同的,他会痴痴地看着言时玉。
此刻的言时玉又不同了,他对待龙袍是恭敬谨慎的,轻轻拿起,轻轻展开,认真地为李淮穿上。
他细心地抚平龙袍上每一寸褶皱,整理裙角时更是单膝跪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对待它。
一件件穿好,最后他拿起腰带,双手环在李淮腰际,低头靠近那发红的耳朵,如情人耳鬓厮磨,“陛下要记住,这身龙袍是臣为您穿上的。”
这身龙袍是臣为您穿上的。
能穿上就能脱下来。
李淮压下心头万般情绪,笑得深情款款:“永志不忘。”
说完还顺势用额角蹭了一下他的脸,亲昵无比。
腰带系好,言时玉退回去,从上到下检查龙袍有无穿戴好。
制衣局的心思巧妙,龙袍上了身,金龙仿佛活过来一般盘踞在身上,衬得他格外贵气。
尽管被层层衣物包裹着,他的腰仍很细,言时玉的眸色暗下来,刚抬起手,余光瞥见窗外的一点光亮。
登基大典耽误不得,往后时间多的是。
言时玉收回手,眸子冷下来,“等会儿青林会为陛下梳头,臣告退。”
他的身影刚消失,青林便进来了。
“今日的发式比较繁琐,陛下正好用这些时间将这里面的内容记熟。”青林从怀中取出信封,双手呈上。
这又是什么?
李淮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接过来取出信。
怎么会……
刺骨的寒意骤然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他仿佛被冻僵了,不可置信地盯着薄薄的纸——这字迹……居然和他的有七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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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方法
见李淮出神,青林了然地微笑:“陛下,是不是奴才有何处写得不清楚?”
竟然是他写的。
瞳孔缩了缩,李淮早猜到他不是一般人,却没想到他有这本事。
“吉时就要到了,若陛下不能按时出席登基大典,言大人动了怒,遭殃的可不止奴才一人。”青林语气恭敬,伸手拿起梳子,微笑道:“陛下请。”
李淮回神,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和疑问坐到镜子前,光滑的铜镜映出一张温和俊美的脸,华服加身添了十足的贵气。
确认自己的神色并无不妥,他垂眸看向手中的纸,寥寥几句并不难记,只是……
“陛下,记好了吗?”
青林冷不丁开口,李淮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随即将纸递还给他,“嗯。”
“陛下辛苦。”青林恭敬地双手接过那张纸,转手把它置于烛火之上,火焰瞬间变大,迅速朝指尖蔓延,火焰即将与皮肉接触那一刻,他利落地松开手,燃烧的纸伴着灰烬落到铜盆里。
那张纸焚烧殆尽,一点儿都没幸免。
“陛下,头发已经梳好了,请随奴才出去吧。”青林往旁边侧了侧身,躬身抬起小臂。
李淮起身,玉旒晃了几下,并未发出过大的声响,圆润的玉珠泛着矜贵的光。
他将手搭在青林的小臂上,面无表情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