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时玉点头,几个下人便端着菜走进来。
四菜一汤,有家常菜的味道。
李淮拿起筷子想尝尝,被言时玉拦住。
“嗯?”他不解地收回筷子。
言时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取出一根银针,依次试毒。
李淮觉得意外又在情理之中,这个人一向是极严谨的。
“吃吧。”言时玉收起银针,夹了菜到他碗里。
“你也吃。”李淮笑着为他夹菜。
秋风吹动窗棂,月亮不知何时被一片云遮住,夜色更浓了。
翌日清晨,李淮和言时玉再次来到城门口,白日之景比昨晚更加触目惊心。
官府的人正派发白粥,粥棚前排着一条长龙,蜿蜒向前,看不到尽头。
“言大人,云公子,昨夜睡得可好?”尹轲热情地凑过来,殷切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移动。
李淮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见他没兴趣回答,便微笑道:“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尹轲兴奋地搓搓手,狗腿子似的往李淮身边挪了半步,还未站稳便注意到言时玉冰冷的目光,又悄悄挪回来。
“你照顾好他,我四处看看。”言时玉随口道,握着剑就要往前走。
李淮心中一急,不管不顾地拉住他的胳膊,“言时玉,我也要去!”
尹轲的眼睛瞬间睁大,看了几眼就匆匆看向别处,暗想云公子对言大人真是情深似海,到哪儿都要寸步不离啊!
言时玉的目光瞬间柔和,掌心按在李淮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后帮他放回身侧,低声道:“乖乖等着我。”
李淮欲言又止,绷着脸点头。
目送言时玉走远,他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突然灵光一闪。
“尹大人,我们坐下来聊聊?”
还是昨晚的木棚,但泡茶的人没回来,只能尹轲自己动手。
泡好一壶茶,他笑容满面地坐下来,“云公子请喝茶。”
李淮拿起茶杯,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轻轻放下,“我听言时玉说,你们是在去年认识的。”
“是是是,下官和言大人……嗐,哪里谈得上认识,只是见过几次面,下官哪有资格……也不是!言大人礼贤下士、文武双全、战无不胜……下官身份低微又没什么政绩,实在不敢说和言大人认识。”尹轲有些语无伦次,紧张得擦了擦鬓边的汗。
李淮微笑点头,见他提起言时玉就双眼放光,再回想昨夜他那副见了救星的模样,可见此人对言时玉十分钦佩。
“你说他战无不胜……你跟他上过战场?”
尹轲摇头又点头,仿佛想起一件特别热血沸腾的事,脸色涨红道:“下官哪有那个福气,不过是被言大人带兵给救了!”
就在一年前,这里被山贼侵扰,尹轲带着官府中的士兵去剿匪,结果中了山贼的圈套,被抓入山寨。
尹轲本以为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言时玉如神祇一般降临,带兵剿灭了山贼。
“云公子,言大人当时一身银色战袍,骑在比你们昨晚骑得那匹马还高的战马上,举着剑就冲了进来。穷凶极恶的山贼在他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三两下就砍死了一片。后来言大人听说山贼头目跑了,抓起弓箭就追上去,隔着……”尹轲挠挠头,起身比划了一个很长的距离,“隔着这么远,言大人一箭就射中那人的心脏,剩下的山贼见头头死了,纷纷缴械投降。”他激动地看向对面,见人家神色未变,立刻收了笑意,小声道歉:“真是对不住,下官不该和您说这么血腥的事儿。总之言大人没遇到过对手,样样都是出类拔萃!”
李淮未想到京城和江南对言时玉的看法如此极端。
京城中的官员大多谈之色变、避之不及;但眼前这位江南官员却将言时玉奉为神,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敬之情。
看来言时玉不仅走过很多地方,还去过战场。
他身上的伤,很可能是战场上得来的。
“无妨,我只是听得入迷了。我……言时玉同我说他曾去过战场,尹大人可知这是何时的事情?”李淮神色从容地问道,未免尹轲起疑,他又开口:“这种事,问他本人也不太好,毕竟……”
尹轲连连点头,十分明白他的意思。
“您是担心问到言大人的伤心事吧,您可真是体贴。”
李淮扯扯嘴角,默认他的话。
尹轲想了想:“其实下官也知道得很少。言大人很小就跟随言将军上战场了,但军中无人知道他是谁,想必是用了假身份。有些百姓偶然得知此事,因受过言将军的恩惠,因为言将军此举定有深意,于是便自觉地一字不提。若您不是言大人的内人,下官是断断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