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大些的皇子们纷纷起身出去透气,剩下的几个聚在一起说笑,只有李淮和言时玉还坐在原位。
“言时玉,我的肩膀酸了,你给我按按。”李淮冷着脸命令道,转身背对言时玉,闭眼等着。
等了半晌,身后的人还没动作,他回头一看,见言时玉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你没听见?”他质问道。
“臣奉命做小殿下的伴读,目的是陪伴小殿下读书。若小殿下需要揉肩,臣可以帮您唤宫人进来。”言时玉顿了顿,瞥向不远处在看书的先生,压低声音道:“小殿下才坐着上了一堂课就腰酸背痛,先生可是一直站着讲书的。”
言外之意,七皇子真娇气。
李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学着言时玉挺直后背,“不必,我就是开个玩笑,我要看书了。”
他举起比自己的脸还大的书,看了半页就遇到好几个不认识的字,别扭地瞥了言时玉一眼,然后把书往那边挪了挪,指着陌生的字问:“这个怎么读?”
言时玉暗想七皇子还真是能屈能伸,凑近看了一眼,回答道:“茕茕,孤独无依的意思。”
李淮默默跟着念了两遍,接着问下面的字,言时玉仍旧耐心地解答。
似乎无论问多难的字,他都知道怎么读、什么意思。
李淮暗暗发誓一定要比过他!
寒来暑往,书房一来就是十年。
李淮十六岁这年被封为太子,居东宫,由太傅教导,不必再去书房上课,自然也不再需要伴读。
太傅是京中有名的才子韩向,未入宫时便门生众多,他的母妃也是其中之一;此人收学生不拘男女,束脩收得极少,美名远扬。
跟韩向学了两年,十八岁生辰后,李淮正式参与朝政。
在朝堂上见到言时玉时,他有些恍惚,竟想不起上次见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了。
两年过去,言时玉的脸长得愈发好了,一身朝服也遮不住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俊朗的面容拥有令人过目不忘的魅力,听说这半年来去言府议亲的人都要把门槛踏破了。
京中无数豪门贵女对他芳心暗许,不知他……
“太子?太子?”
父皇的声音传来,李淮匆忙回神,垂眸平复心绪,踱步到殿中,拱手道:“儿臣在。”
“去年江南多城遭受水灾,尽管今年年初官员上奏说百姓生活基本恢复,朕仍有些不安心。你身为太子应体恤百姓、体察民情,便走一趟江南,也替朕看看百姓们究竟过得如何。”皇帝语重心长道,此举不仅能安抚百姓,也能给太子赢得民心。
李淮行礼:“儿臣遵旨。”
“此去江南路途遥远,”皇帝看向朝臣中的一人,微笑道:“言时玉,你与太子一起去。”
李淮莫名紧张,余光见言时玉从人群中走出来,一直走到他身边才停下。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两步,他似乎能听到言时玉的呼吸声。
“臣遵旨。”
男人的声音低沉让他想起寺里的钟声,一声一声仿佛响在人心里,回响似浪袭来,霸道地闯进耳中,余音久久不散。
下朝后,李淮去向母妃请安,拐弯抹角地打听这两年言时玉的经历。
柳氏有些疑惑,但想起二人一起待了十年,感情可能比亲兄弟还要深一些,便直接说了。
“他这两年大部分时间跟着言将军,去年还去了战场,听说受了重伤,把你父皇和言将军吓坏了。你父皇说什么也不准他再去战场,于是就在安排他在朝中任个闲职;我猜你父皇打算让他待在你身边。”柳氏缓缓道,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得不承认皇帝看人就是厉害,他还真是做太子的料儿;自入东宫第一日起,韩向便对他赞不绝口;后来帮着皇帝处理朝政更是得心应手。
李淮在听到“重伤”二字时心中一紧,回想今日在朝堂上见到的言时玉,应该早就痊愈了。
“那……我听说他最近正在议亲。”他干咳几声,神色有些不自然,抬手挠了挠脖子,尽量装得云淡风轻。
明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他却说得有些心虚。
奇了怪了,怎么一想到言时玉议亲,他就不太舒服呢?
柳氏没注意到他奇怪的神色,一边倒茶一边说:“是啊,你今年都十八了,他二十四岁还未娶妻生子,言将军和言夫人都急坏了。前几日听你父皇说,言时玉的妹妹雯兰都定亲了,定的是礼部顾大人的儿子顾青林,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实在是天作之合。如今女儿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儿子还八字没一撇,也是愁啊。”
“他就没有意中人?”李淮好奇地问,下意识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