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见到她望过来,他动了动身形,也在这时,周雪韶看到在他身旁立着的正是父亲的近侍。
未曾多想,周雪韶上前。虽不知道这头戴幂篱者是谁,但想来应是父亲的客人无误。向对方行礼示意过后,周雪韶看向父亲的近侍,同他说道:“等父亲那里结束了,劳烦告知父亲一声,说我来过。”
“是。”近侍应下。
周雪韶就此离开。
离开前,起了风。那幂篱下的男子咳嗽了两声,周雪韶看了眼,见到微风拂过,他身前白色的纱若水摇摆,以及一晃而过的陌生面容。
周雪韶一眼扫过。
她走后,国公近侍向青年拜了拜,“姑娘不知您的身份,如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莫怪。”
“不碍事。”姜朝嘉轻言慢语,他顿了下,回望她离开时的方向,问:“你家姑娘似乎是与云阳王府有一桩婚事在身。”
“正是如此。”
“嗯。这样啊……”
……
几日后,周雪韶的身体大好。很快收到来自上京裴府的消息,裴妙裴婉姐妹念着她,与她相约踏鞠。
周雪韶使人回复,她应下了。
隔一日,到了约定的时间,带好踏鞠所用器具后,周雪韶一走出国公府,就见到了府外等候多时的裴寰。
他是来接她的。
其实上一回去过上京裴家后,周雪韶已对其轻车熟路,大可不必裴寰亲自来这里。不过人已经来了,她自是没有要驱逐的理由。
“表哥。”
周雪韶像之前一样坐上马车,而裴寰则在前头骑马而行。马车穿过几条街市,一路抵达裴府。
周雪韶还未从车厢内走下来,外头先下了马的裴寰忽地撩开车帘,周雪韶忽然见到裴寰的脸,信中惊了惊,而后望见裴寰向她递来的一封包装完整的书信,周雪韶立即明白裴寰的用意。
“这是绛兄从元洲寄给你的信。”裴寰见她没有即刻接去,又向前递近,补充一句:“日前才到。表妹大可放心。”
放心什么?
裴寰的最后一句话说得莫名,周雪韶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裴寰这是在保证他未曾窥视信中内容。这一句满是谐谑的话,让她啼笑皆非。
裴府院内有一片视野开阔的场地,裴寰在上面做好标记后,就与裴妙裴婉姐妹一起踏鞠。用以踏鞠的彩球上挂着一只铃铛,每每在空中翻转之时,就会发出悦耳的“叮铃”响声。
另一侧,周雪韶正翻看着裴绛托裴寰转交给她的信。
信中内容大致便是元洲已恢复往常平静,闻琛安好无忧,裴绛在信中提到第三件事,则是关于魏襄。
信纸上是裴绛的字迹,而这字迹之下却是方正的“魏襄”二字。光是见到他的名,周雪韶心里便是一咯噔。
现在回想当时她离开元洲之举,落在魏襄眼里,恐怕更像是“逃”。
继续往下看关于魏襄的内容,周雪韶在心惊胆寒中得到的结局是,魏襄离开了。
据裴绛说,魏襄留了话给她。
魏襄说他不会再去为难她。
魏襄说先前所有皆是他一时冲动。
魏襄还说……
“啪嗒——”
一只彩球落在了周雪韶的鞋前,让她不得不向其投以关注。
“表妹,不踢过来吗?”在她对面站着裴寰,他向她发出踢球的邀请。
周雪韶没有太多考虑,很快将她脚下的那只彩球踢了回去,至于裴绛写来信中最后的内容,她也不想去看了。
事情终将翻篇,过去的事也只会停留在过去,是周雪韶先逃,而后来魏襄也离开了他们所相识的那座城,他们过往的经历都埋藏在了那里,魏襄接下来的故事,也绝不会与她有关。
可能过不了多久,周雪韶再回想起与魏襄的点点滴滴时,便会觉得和他的那一场相遇,只值得六个字:“不过萍水相逢。”
在院中踏鞠,畅快淋漓,让周雪韶放下了所有思虑。
裴寰身材矫健,若不是他有意让球,他只需长腿一迈,那只彩球左右都躲不开。不过对裴寰来说,妹妹们高兴显然要比赢球更为重要。
踏鞠结束,周雪韶留在裴府用过小食后才回去。
六出院内。
周雪韶前脚刚回来,后脚就来了侍人,说是父亲要见她,周雪韶立刻动身前往。
去到父亲院中,侍人却将她引到了院内湖上所设的一处凉亭里。在那里,周雪韶见到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玄衣墨发,明显是个男子。
他坐在栏杆旁,随意抬手向湖中投喂鱼食的姿态,令她熟稔。光辉覆下,照在他的侧脸上,周雪韶走近了一些,便更觉这人的形容举止处处酷似旧人。
她心中惊颤,旋即唤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