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做什么?”
他只差把“老实点”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班馥怔了下,指了指桌上未灭的烛火:“我去熄灯。”
元君白头也未回,也不知扔了个什么出去,只听“咻”地一声短促的气音响过,烛火熄灭,屋内重归黑暗。
“睡吧。”
一阵窸窣之响后,两人躺下。
窗户是半开的,到了下半夜,风吹入就有些冷了。
两人同时将放在被褥外的手收进被窝,手臂放下时,班馥的手背碰到元君白的手。
班馥怔了怔,肌肤短暂相触的陌生悸动感席卷了她,让她微微蜷缩了手指,却没有动。
可是下一刻,元君白翻身,从平躺转为以背相对的侧睡。
班馥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平缓了下呼吸,将胡思乱想赶出脑袋,也转了个身,面对着墙闭上眼睛。
初时肯定是睡不着的,纷乱的思绪一直在脑中跑,但也不知什么时候又迷瞪了过去。
感觉也没有睡多久,身边人又有了动静。
天未大亮,时近卯时,他又要起床准备上朝。
当太子也太不容易了,身份虽然高贵,但过得却并不轻松,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班馥揉揉眼睛坐下来,要跟着他下床,元君白听见动静,回头看她:“干什么去?”
班馥捂着嘴小小打了个呵欠:“我伺候殿下更衣。”
“不用你,睡吧。”元君白看了一眼床榻,示意她不用下来。
他自穿了昨晚褪下的常服,走出门外。
泰安早已端了热水侯在外头,见他出来,刚要请安,就见他拂了拂手,大步往太子寝殿而去。
能在太子身边贴身伺候多年的,哪个不是人精。
泰安当即会意,压低声音嘱咐身后跟着的宫女:“起来起来,小声些,快跟着殿下走。”
入了太子寝居室。
泰安绞了热帕子双手奉给太子。
元君白接过,擦脸净手,一贯的利落。
只是他的精神头却瞧着有些不大好,眼底下一片青乌。
泰安觑着他的脸色问:“爷,您昨儿夜里是不是没睡好啊?可是哪里有伺候不周之处?”
元君白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孤没事,不许到你师父跟前嚼舌根。”
邓显是他师父,泰安乃是邓显一手带出来的,两人好得情同父子。
夕露上前替元君白更衣,泰安侯在一旁,躬身笑应:“主子爷,奴才哪敢呐。”
元君白“嗯”了一声,顿了下,又交代道:“姜嬷嬷那儿派人去打声招呼,就说孤体恤昭训身子不适,让她晚些再过去上课。”
泰安一叠声地应下。
*
回笼觉是最容易睡过头的,更何况还有元君白的嘱咐,哪里有人敢打搅她?
班馥睡到自然醒。
朝云和浮香等了好半晌,终于听到了内室的动静,连忙推门进去。
“怎么这么晚了。”班馥急急忙忙地跳下床,“今早不是还要去姜嬷嬷处受训,你们怎么也不叫我?”
朝云笑着安抚道:“昭训莫急,殿下已帮您告了假,过了晌午再去也不迟。”
“这么好?”
班馥停下来,有些没反应过来地坐回床沿。
浮香笑着搭话:“可不是么,殿下疼惜昭训,早上走时,都不让奴婢们出声。”
班馥看到她,立刻拉长了脸:“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昨夜我怎么跟你交代的?”
她气恼地扯了扯衣裙,“你看你让我穿成什么样儿了?”
她是鲜少发脾气的性子。
浮香也有些被吓住了,慌忙跪下去,急急解释道:“昭训恕罪!奴婢、奴婢蠢笨,许是误解了昭训的意思……”
班馥冷着脸不说话。
浮香哀求地扯了扯朝云的裙摆,朝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她根据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对浮香的性子,大约也摸透了几分。
朝云便对班馥说道:“昭训息怒,且看在她日常服侍也算尽心的份上,宽恕一回罢。往后,若是再犯,尽管往重了罚,想必浮香也绝无二话。”
从前想着浮香年纪小,班馥也没怎么说她,可是经过昨夜的事,她确实觉得这丫头该好好提点整治一番。
班馥淡声道:“我平生最讨厌被人摆布,不管你是忠心还是私心,若再敢阳奉阴违,这抱春阁也留不下你了。”
这话说得恨绝。
若是从抱春阁被撵出去,被捧高踩低的人轻贱倒是轻的,最要紧的一桩,是哪里又肯收留她这个被主子遗弃的罪奴?
浮香哭泣不止,直言再也不敢了。
“这次既然朝云替你求情,就先罚你一月俸禄,下去罢。”
“……是。”
*
歇了晌午,班馥早早的就到姜嬷嬷住处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