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白怔了怔,许久未吭声,也没接。
班馥被他这副表情搞得有些忐忑:“殿下若是不喜欢,那……我换一个,不过请殿下再容我想想……”
她说着,正要将青瓷瓶收回,元君白却突然伸手将青瓷瓶拿了过去。
“不必了,这是今日我收到的最喜欢的生辰礼。”元君白深邃的眸光落在班馥脸上,带了几分探究和复杂。
班馥倒是没有察觉,偏头一笑:“最喜欢的生辰礼?殿下莫不是在诓我?”
元君白莞尔:“要发誓吗?”
班馥笑着摇了摇头:“那算了,不管是真是假,我便当殿下哄我,我也是开心的。”
她将手背到身后,双手紧握又松开,来回了几遍,终究按捺不住,犹豫着问:“殿下,今日还收了什么特别的生辰之礼吗?”
元君白还真的认真想了下:“定远侯送了一幅春江图,乃是欧阳先生绝笔。我找寻多年,终于有幸能一观。”
定远侯武将出身,哪里懂得什么画,这样精心收集,更像是沈家大姑娘的手笔。
失落的感觉又莫名席卷而上。
班馥垂头看着脚尖,一时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元君白看着她,低问:“怎么了?”
班馥顿了下,很快掩饰了情绪,故意说:“殿下方才还说我送的生辰礼是最好的,可是我听着怎么殿下好似更宝贝这求而不得许久的春江图?”
元君白沉吟着点头:“唔,你问我,我自然也得绞尽脑汁想一个第二出来不是?”
班馥被他逗得一笑,揶揄道:“那殿下今夜喝了那么酒,回去路上慢些走,万不要把我这第一摔了。”
元君白从善如流地说好。
两人站在门前,目光相接,元君白不知何故,脚步竟迟疑了下。
班馥总觉得他今晚欲言又止有些怪怪的,但又分辨不出什么,只好若无其事地行礼,说殿下慢走。
元君白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微点头,转身离开。
*
月光打照在地面。
元君白没让泰安跟着,独自踏着泠泠清辉往前走,走了一小段路,楚越自阴影中出现,悄无声息地跟在元君白身后。
两人一路无言,穿过竹林,竟是来到了白日里班馥曾被人引至的小院处。
楚越掏出钥匙,上前开门。
元君白走进屋内,十分熟稔地走到桌边坐下。
待到楚越燃点了烛火,他才将手里一直仔细握着的青瓷罐子放下,随后有些出神。
“殿下,”楚越禀告道,“今日班姑娘已来过此处,但停留时间很短。”
“孤知道了。”元君白的拇指摩挲着食指边缘,目光还是停留在青瓷罐子上。
楚越犹豫地问道:“殿下,计划可还照旧?”
元君白抬眸看他,良久一笑:“楚越,孤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你也不是。跟随了孤这么多年,何故有此一问?”
楚越微低着头,正色回道:“殿下待此女宽厚,与旁人……不同。”
自是有些不同的。
他从未如此亲近过一个女子,也从未在一个人面前如此放松过。
更从未在怀疑一个人身份有异时,仍愿意费心设局,给她一次机会。
大抵是因为,他总对她总有种莫名的熟悉亲近之感吧。
可若是她的真心都是假意,又当如何?
元君白起身走到书架旁,将青瓷罐子放入一个空的木盒子中,然后再珍而重之地锁好。
“去安排罢。”
他淡声说。
*
夜半。
外头隐约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班馥自睡梦中惊醒,朝云在外间守夜,比她更早爬起来。
班馥推门而出时,她已在门口观望了一阵子了。
“发生何事了?”
远处有不少人提着水桶奔跑,空气中隐隐泛着大火燃烧后的焦味。
朝云有些忧虑:“好像是殿下的书房走水,火势虽不大,也没有蔓延开来,但是宫中送来的奏折好像也存放在书房。”
班馥的心一下提起来:“那殿下何在?他没事吧?”
朝云摇头:“奴婢尚不知,他们忙于救火,方才也没来得及问太细。”
皇帝如今身子已大不如前,离国诸事现如今大多由太子处理。他素来勤政,无一日懈怠,经常夜伏案台。也不知今夜走水时,他是否还待在书房?
班馥急急往书房方向奔去。
火此时已灭得差不多了,楚越正在指挥众人将书房中抢救出来的书册搬离。
他脸颊脏污,形色也有些狼狈。
自打她舍命救了昭仁公主一命后,楚越对她的态度略有好转,但也仅限于不再冷眼相对,平日也不怎么说得上话。
班馥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叫了一声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