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的尸首还在阁楼里的放着,他看向一旁的冯令,意有所指:“昨晚交代的事儿,没问题吧?”
冯令皱巴着脸,他如此焦急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殿下,这才刚刚下过一场阵雨,您要让阁楼意外失火,这……”冯令有些为难,“只怕有人不信,多生事端。”
夏日尸体不易旧放,宫里宫外又都是人精,这件事再拖不得了。贺玄渊垂下眼,沉吟良久之后,凉凉道:“一场阵雨,少不得电闪雷鸣。”
他朝着冯令深深地看了一眼,“去吧。”
这一眼,直接让冯令遍体生寒。毕竟是亲生父亲,就算当初周帝如此冷血,也没有胆量敢对先帝说杀就杀、说烧就烧的胆量。
但贺玄渊淡淡的语气,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冯令庆幸自己先前对贺玄渊还算恭敬,朝着贺玄渊远去的背影,他恐惧地低下头,“是。”
周帝对镇国公一家所做的事情,杜衡恨不得亲手将他手刃了,倒是对贺玄渊的行为十分支持,他跟在贺玄渊身后,低着头有些愁眉苦脸,望着贺玄渊欲言又止。
贺玄渊被他看得心里不爽,冷冷道:“有事你就直说,老是这么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杜衡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属下有一件事情不懂,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玄渊脚步不停,“那就别讲了。”
杜衡心里一梗,但听的贺玄渊的语气,他知道就算他问,贺玄渊也不会生气的。于是厚着脸皮,他快走两步,问:
“殿下为何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让程小姐来?以前那些人催你立妃,你可从来就没理过,怎么独独这个时候非要立了,还是程丞相的女儿?”
贺玄渊没理他。
杜衡心里一喜,他知道贺玄渊向来如此,只要没有严厉呵斥,便是默认的意思。于是他继续推测:
“若是宣布陛下逝世,那朝中必乱。武将之中,倒是有我爹,但是文臣就难办了,殿下在这个节骨眼上用太子妃的名号来拉拢程丞相,倒是一步好棋。”
“只是,”杜衡摸摸脑袋,朝着贺玄渊一笑,“我还是不太明白,殿下为何非要在今天见程小姐?”
京城之中,谁不知道程家小姐思慕太子殿下?就算直接下旨立妃,想必程家小姐也会立马答应,他又何必要见人一面,而且是在今天这个一个特殊的时间点?
贺玄渊薄凉地看他一眼,“说完了?”
杜衡一愣,“完,完了。”
“看来之前在漠北让你跟着刑狱官,倒也真学了一些东西。”贺玄渊辛辣点评。
“我猜对了?”杜衡眼睛一亮,“那我刚刚那个问题呢?殿下为何要在今天让程小姐来?”
若是不去见程小姐,杜衡觉得,贺玄渊一定会偷偷去看温怜。
贺玄渊撇了一眼远远的阁楼,“若是有一件事,明明是你干的,却能让别人甘愿帮着你洗脱嫌疑,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杜衡被问懵了,下意识问:“该怎么做?”
贺玄渊嘲讽一笑,“当然是,把他也拖下水。”
“程安谨慎了一辈子,却为了一个太子妃的位置,甘愿让我拉他入局,不知道那个老狐狸以后知道了,会不会后悔。”
杜衡被他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更懵了,他摸了摸鼻子,“殿下,您也知道我读书少,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贺玄渊瞥他一眼,淡淡道:“好好悟吧。”
杜衡:“……”
穿过御花园,转过一角,两人便到了东宫。
“程小姐呢?”杜衡奇怪地看着他吩咐留下来伺候程清妍的小太监,“你们不是说她进宫了吗?”
小太监:“程小姐说不用我们带路,她自己带着两个丫鬟去了殿下的书房。”
杜衡一愣,讶然:“她去了书房?”
他下意识看向贺玄渊,果然见他一脸冷色,杜衡心道不好,贺玄渊最讨厌女子进入东宫,更别说进入的还是书房。
两人一路快步走向书房,只见书房门紧闭,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一副丫鬟打扮。
那丫鬟一见到他们,便慌张地朝屋内高声喊道:“太子殿下到——”
一看,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贺玄渊脸色愈发阴沉。
屋内,程清妍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慌张的温怜,得意道:“温小姐刚刚自己才说不再见太子殿下,不会食言吧?”
屋内桌椅简洁朴素,甚至连一张屏风也没有,倒是因为贺玄渊回了宫,命藏书楼的人送来了几箱书,只是这两日贺玄渊事务繁忙,只腾了一箱。箱子不大不小,正好能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