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手感,早已刻入心底的彩霞织锦,温怜无法说服自己这个锦囊不是当初送给贺玄渊的那一个。她看了看正注视着她的程清妍,抿了抿唇,背过身子。
其实,谁也不知道,这个锦囊被温怜做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标识。
在贺玄渊回来的前一晚,她激动得怎么也睡不着,便偷偷爬起来,趁着月色,在锦囊的内侧,绣上了贺玄渊和自己的名字。
渊,怜。
虽然手中的锦囊她早已确认就是她当初亲手绣的,但仍旧是不死心,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她回头瞥了瞥依旧是笑着盯着她的程清妍,捏紧了锦囊,屏住呼吸轻轻将锦囊翻开。
一瞬间,手上顿时失了力气,锦囊悄然落地。
大雨淋湿了宫道,精巧秀美的精囊,沉入泥泞不堪的青石板凹槽,任污水浸润。
“诶?我家小姐好心给你,你怎么就给扔了!”喜雨见锦囊落地,立刻上前捡起来,对着温怜不满叫道。
然而话音刚落,她便哑了声。
此刻的温怜,自眼角渗出一滴泪,缓缓滑过白净的脸庞,几缕乌黑的湿发粘在脸侧,紫灰色的眸子越发浅淡,波光流转。
许是哭的有些多了,小巧的鼻头微微发红,她仿佛一个脆弱的瓷娃娃,一触即碎。
或者说,已经开始碎了。
喜雨迟疑:“你……”
温怜猛地回神,慌忙低下头,擦干眼角的泪,转身道歉:“不好意思,弄脏了程小姐的锦囊。”
程清妍没有想到温怜会有这么的大反应,她疑惑地看向喜雨手中早已脏湿的锦囊,不知道自己这个锦囊和她有何干系。
但,她并不关心。
“无事,我刚刚已经将它送给了你。”程清妍故作大度道,“咱们之前说好了,你送我去东宫,我便将着锦囊的来历告诉你,现在我都将这锦囊送给你了,你该相信我了吧?”
“太子殿下现如今不在东宫,让我在书房等他,你送我进去吧,到了太子殿下的书房,我便将这锦囊的来历告诉你,如何?”
温怜不解,“程小姐进了东宫,自然有宫人带路。”
何必非要她不可呢?
程清妍轻轻一笑,随意胡诌一个理由:“我有一个怪癖,不喜欢宫里的太监。可我听说,东宫里面全都是太监,我一个人进去,有点害怕……”
温怜:“……”
若是贺玄渊现在不在东宫,她倒不介意送她去一趟,可……她有些迟疑,取过喜雨手中的锦囊,再三询问:“太子殿下,真的不在东宫?”
程清妍讶异,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便顺着她摇摇头:“不在。”
“那好吧。”温怜低着头,捏紧手中的锦囊,“那便走吧。”
程清妍看着她手中的锦囊,若有所思地一笑:“多谢。”
这个锦囊,不过是府中的下人为了讨好她,向她送来的小玩意儿,说是出自宫中绣娘之手。她也知道,宫中尚衣局绣娘的绣工巧夺天工,常常将一些绣品托人在宫外卖掉。
她垂眸猜想,温怜的反应如此奇怪,难不成这锦囊是她丢失的不成?
毕竟,这锦囊图案精致、绣工精妙绝伦,颇费心神,纵使一般女子攻于女工,也断不会耗费这么多功夫在这上面,尤其还是住在宫里的温怜,绝不可能是她绣的。
东宫大门口,早已有太监在此守候。看到三人走来,还未张口询问,程清妍便抢先道:“我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是太子殿下让我来的,我不需要你们带路,你们先下去吧。”
众太监都是新换的,还是些还未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新人,从没见过如此强势的人,他们也不识得温怜,看着温怜落魄可怜的模样,只当是程清妍的丫鬟。
“是。”一众小太监面面相觑,退着离开。
贺玄渊的书房,纵使温怜许久未来,但依旧十分熟悉。
曾几何时,贺玄渊在这里手把手教她写字,带她读书。那时的她也曾幻想过,未来有一天,她会住进这里,成为他的太子妃。
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房门被轻轻推开,屋内的陈设依旧是三年前的模样,丝毫未变。纵使贵为太子,但贺玄渊的书房却极其古朴简洁,黄花梨木的桌案上,不过摆着一套文房四宝,几本经书而已。
唯一夺目一点的,便是满室排列地整整齐齐的陈书。
程清妍没想到贺玄渊的书房竟会如此,连她父亲的书房都比它装潢得精美别致。不过,她讶异了一瞬,便了然了。她早就听说贺玄渊与如今陛下的奢华之风不同,行事作风极其简洁朴素,看着书房的布设,倒是和她印象中的形象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