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瓶子都递给他,继续道:“服下白瓶,她会忘记你;服下黑瓶,则会彻底忘记所有的事情。陛下不信,尽可以去检查一下。”
说完,她漠然地看着他,冷声道:“我不知道她在你们大周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但是能让她独自一人怀孕逃亡三千里,即使在诞下孩子之后依然如此决然地放下一切,你应该知道……”
“她不爱你。”
“她想要的,你给不她。”
掌心骤然收紧,尔雅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利箭一样将贺玄渊的心戳的千疮百孔。
温怜不爱他?
温怜怎么可能不爱他!
“你说她是故意吃药忘记一切?”贺玄渊脸色狰狞,狠狠瞪着她,“你以为朕会相信?!她只是暂时的想不开而已!”
“你放手吧!”尔雅上前抓住监牢的铁柱,厉声道:“别再自欺欺人了,自始至终,你都在强迫她!”
“她不爱你!她只是没得选!”
“她甚至在选择忘掉你,还是忘掉自己之间,选择了忘掉她自己。”
“不!”贺玄渊冷冷看着她,“一定是你和她在骗朕。朕会向你、向你们证明,她自始至终都爱着朕!就算没有任何人的强迫,她也会爱上朕!”
说完,他振臂一挥,拂袖而去!
监牢之外,杜衡撑着一柄竹骨伞等候多时了。一见贺玄渊,赶紧上前道:“陛下,程安上钩了。刚接道禁卫军统领明犀的消息,程安那个老狐狸终于按捺不住给他写信,让他和他一起拥护齐王继位。”
贺玄渊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变了。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离宫,除了平定西域诸国之外,更是为了引蛇出洞,借机引程安路出马脚。
而现在,收网的时机到了!
杜衡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贺玄渊的脸色,憋在心底的话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按理说,贺玄渊这个时候应该尽快回去平定国内叛乱,可温怜的事情……他思虑良久,试探着开口:“陛下,时间紧迫,要不属下现在就去收拾皇后娘娘的东西,咱们尽快回宫。”
“不用。”贺玄渊目色沉沉,“怜儿她现在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就让她现在这里休养。”
……
龟兹甚少有雨,但此刻的雨却下个不停,滴滴答答落在房檐之上,叮叮作响。
贺玄渊独自一人撑着伞,站在温怜的院外。
自那日吵架之后,他再未见过温怜,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药瓶,尔雅的话不断地在耳边浮现。
“她不爱你!她只是没得选!”
“她甚至在选择忘掉你,还是忘掉自己之间,选择了忘掉她自己。”
贺玄渊眼眸浓郁,他才不信温怜真的失忆,不相信温怜真的忘记了他!
轻推小门,他缓步朝着屋内走去。
服侍的人都被温怜赶了出去,整个院里空无一人。站在房门前,他顿了顿,抬手轻敲。
“咚咚咚。”
无人作答。
贺玄渊不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窗门紧闭,屋内昏暗不定,贺玄渊巡视一圈,也没发现温怜的身影,他眉头一皱。
人呢?
忽地,屋内响起一声细微的吱呀声。
贺玄渊眼神一转,将目光落在正前方的衣柜上。那柜子足足有一人高,细看这下,衣柜甚至还微微颤动。
贺玄渊的心,顿时停了一瞬。
温怜怕黑、怕幽闭的小房子,她绝对不会把自己藏在柜子里!
他压下心里的不安,缓步朝着衣柜走去,越靠得近,衣柜颤动得越厉害。
微微抬手,贺玄渊顿了顿,而后猛地拉开衣柜的门。
狭小的衣柜里,只见温怜蜷缩在角落里,将身子紧紧地埋在双膝之间,浑身颤抖。
贺玄渊手指紧握,拧眉看着浑身透着仓皇和害怕的身影,心里又气又痛。
他抚上温怜的肩膀,却被她害怕地躲开了,一双眼浅浅地漏出来,泪眼婆娑地打量着贺玄渊。
“你……是谁?”
只三个字,贺玄渊最硬的铠甲就这样被击碎了。
与温怜自幼青梅竹马,贺玄渊自认为能分辨温怜每一个眼神,读懂她脸上的每一种情绪,可现在温怜的眼神,分明写着陌生。
陌生?
怎么会是陌生呢?
就算是痛苦、厌恶,就算是仇恨也好,可怎么能是陌生呢?!
这一瞬,他忽地就相信了,温怜真的是彻底失忆了。
在忘了他和忘了自己之间,她甚至决然地选择忘了自己。
她怎么,就能如此狠心!此时此刻,贺玄渊心里甚至涌出一阵恨意。
以为忘记了他,就能逃离他了吗?贺玄渊心底冷笑,早就说过了,下一次见面,就算是逃离了天边,他也会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