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怜苦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已至此,她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
“我累了。”
温怜疲惫地靠着床棱上,无力地闭上眼睛,刚喝了热药而晕起的一丝红晕,又因争执而再次脸色惨白。
贺玄渊凝神看了看她,缓缓起身。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休息。”
房门关了又闭,室内只余闷闷的雨声。温怜睁开眼,看着贺玄渊离去的方向,无声流出一道清泪。
不是说当她是物件而已,那又何必惺惺作态来关心她?
难道,还是想用她来沽名钓誉?
温怜疲惫地闭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混沌。
……
冬日暖阳。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钟楼的晨钟“咚咚”作响,响彻整座皇宫。
清晨无人的宫道上,闪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温怜,还这么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迟到了!”
温怜闻声脚步一顿,还未转身,便被飞驰而过的贺欣悦一把带走了,她左手抱着几本书,右手拉着温怜,一路狂奔。
“今天是徐夫子的课,他这人……啧,不好相与的很呐!咱们别触他的眉头。”
两人一路风风火火地奔向太学,刚到了大门,气息还未喘平,上课铃声便响了。
“遭了,迟到了!”贺欣悦脸色大变,看着一脸懵懂的温怜,一把拽着她往教室奔。
远远的,贺欣悦便听见徐夫子那古板又方正的声音。她心里一紧,对着身后的温怜道:“咱们猫着腰从后门爬进去,等会儿我先进去,你看着我跟我学。”
温怜点点头,轻声道:“好。”
阳光之下,她的眸子竟是泛着紫光,像比琉璃还漂亮,乖巧而精致的五官,活像观音座下的小仙童。
贺欣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看她有些紧张,安慰道:“你也别害怕,听说徐夫子与你父亲旧交匪浅,定不会为难于你的。”
徐夫子,温怜想了想,大概就是曾经在父亲面前直言她不学无术的那个小老头吧。
晃神之间,贺欣悦已经安全地爬到了她的位子上,正挤眉弄眼地朝她打眼色。
温怜抱紧了胸前的书本,学着她的样子佝偻着腰,一点一点地从后面爬进去。
只不过,刚走了两步,一直萦绕在耳边的沧桑催眠声便停了。
“底下,是哪位小友?”
温怜心里咯噔一响,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了当初训斥她的那个小老头。
“我是温怜,来自镇国公府。”温怜被迫自报家门。
镇国公府四个字一出,座下便惊起一阵喧嚣。
“镇国公府,是那个前几日大家都在说的镇国公吗?”
“听说镇国公一方城以死卫城,镇国公夫人前几日也跟着去了。”
“她是谁?怎么长的和我们不一样?”
“是啊,她的眼睛是紫色的,还这么白,是不是书中说的妖怪?”
“应该是唯一留下来的镇国公独女吧,镇国公夫人是龟兹国的公主,听说紫色的眼睛是她们王室的标志。”
“……”
徐夫子皱眉看着站在后门边上,正手足无措的温怜,朝着底下冷声道:“肃静!”
“你,上来。”他看温怜。
温怜下意识朝着贺欣悦看去,只见贺欣悦捂着脸叹气,一副让她自求多福的模样。
温怜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上前。
徐夫子:“你叫什么名字?”
温怜:“温怜。”
徐夫子:“你可知你这怜字,所谓何意?”
温怜:“……”
温怜母亲本就不是汉人,而镇国公温轲也是行伍出身,并不很在意温怜读了多少书。
加上温怜自幼娇生惯养,贪玩成性,父母都不在意,那她就更不愿学了。
如此,她又怎么能说出“怜”字的含义来?
“学生不知。”温怜低声道。
徐夫子皱着眉,没想到温怜竟连这最基本的东西也不知,座下又掀起了喧嚣,他朝着一旁的人道:“太子殿下,您来说说看?”
身侧微微有响动,温怜垂着脑袋不敢抬眼,只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
“《尔雅》有言,‘怜’,爱也。镇国公为温妹妹取字怜,寓意深厚的父母之爱。”
“不错。”徐夫子眉头稍缓,看着温怜,道:“太子殿下说的不错,你可记下了否?”
温怜入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声如蚊呐:“记下了。”
虽不满温怜那明显底气不足的小声量,但徐夫子也没纠结这些,他抚了抚长须,“那你去写一写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