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琉斯拼命憋笑,说:“啊,是吗,那真可惜——”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偷笑!”
兰沉气得肘击对方胸口,阿喀琉斯连着咳嗽好几声,才把他的手腕重新握进手心。
“回家吗?”
阿喀琉斯问他。
兰沉还在那愤愤不平,同时点点头,说道:“走吧,先回去再说,我再想想办法——总之,我不可能看着你上那该死的飞船,都不知道是生是死,而我只能和别人一样呆在家里给你们祈祷一路顺利。”
阿喀琉斯没说话,他看向前方,缓缓与兰沉十指交扣,说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你不要担心。”
说话间,他们已经离开总部大楼,来到大楼门口处宽阔平坦的航空广场。
偌大的广场视野开阔,一望无垠,铺设着米白色的石面地砖,一群群忙碌的总署工作人员正穿过广场,去往各自的工作地点。
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假装没有看见,在视线尽头高浮于天空中的那个奇妙物体。
他们人为制造出视野盲点,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那个东西不存在一样。
可它切实地漂浮在空中,在一个每个人都能看得到的位置,以确保人们从各个角度望向它,都可以清晰观察到它的每个细部。
它的存在完全不合理。
无论相隔多远、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它都是同样的大小,既不会因为距离变远而在视觉中缩小,也不会因为人们朝着它走近而变得巨大如同摩天高楼。
仿佛它永远都是那么个东西,不因人类的观测行为而改变。
仅仅是这样存在,就已是一种对物理学的无情嘲笑。
物理学的种种定律都因为它的出现而遭到证伪,从它出现在地球上的第一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物理学家因为幻灭而自杀身亡。第一年跳楼的有一百二十三个。
……更别提它是如何地,正一点点摧毁着整个世界。
七年前,当政府发言人振奋地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找到了地外智慧生命存在过的踪迹”时,没有人会想到,那艘承载着全人类对宇宙的好奇心和探索的飞船,带回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已经在火星上工作了二十多年的祝融号火星探测车。
在某个普通的太阳日,探测车在火星表面发现了长达数千公里的“非自然痕迹”——后来经过飞掠火星表面的飞行器镜头捕捉,那是一整条用各种人类语言书写的河床。
有某种人类无法想象的存在,将火星地表当作它们的书写纸,在上面重复千万次写下同一条消息“请来找到我们,请与我们接触”。
这条消息被翻译成了人类所有已知的语言,从英语、汉语、法语到只有两个人会说的阿亚帕涅克语,用超越人类现有科技水平的技术被镌刻在火星地面,并通过祝融号的导航相机拍摄成照片,化作电磁波,投射向位于地球的轮轨式抛物面反射镜天线。
地球在第一时间沸腾了。
百年来,人类一直在太空探索项目上投入庞大的物力与人力,只是为了能够在茫茫宇宙中,找到除了噪声之外,真正的回音。
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们在宇宙中孤绝而没有回音,人类在宇宙中如此寂寞,又如此好奇,迫切地想要找到无垠太空中另一个由亿万次平方数额的巧合所产生的同伴。
人类坚信不移,当我们仰望着头顶这片星空的时候,在宇宙中,一定也有另一群生命在眺望着遥远的地球。
然而,费米悖论同时也在困惑着所有这些试图寻找到地外生命的人们——考虑到现存宇宙的年纪和大小,宇宙中存在着其它智慧生命的可能性极大,可如果它们真的存在,又为什么会对我们如此沉默?
长久以来,费米悖论都是横亘在人类尝试建立第三类接触和现实之间的一座大山,人们无法回答这一悖论,面对它,所有人都只能沉默,正如宇宙对人类的长久沉默。
可现在这种沉默被打破了。
被未知生命留在火星上的这些信息,正是第三类接触的前哨。
地球上的人们怎么可能不为此群情激昂——当然,费米悖论的信徒只能感到绝望。
空前的太空合作时代由此诞生。各国政府迅速展开合作,全球资源都被汇聚在一起,倾尽全人类之力,他们建造出了一艘有史以来人类最先进也最昂贵的宇宙飞船,并将其发射向太空。
飞船的目标,是火星上的信息里提供给人类的那个坐标。
一颗位于太阳系外的星球。
在历史上的观星记录里,人类曾经赋予过它一个名字——西庇尔。
然而,飞船到达西庇尔后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