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仿佛已站在齐膝深的,欲望和执念的无边深潭中。
他曾经是一场爱情的旁观者。一个观众。
他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落入陷阱,被致命的危险蛊惑。
在那瑰丽、诱人的危险前,他心幡大乱。
他一切都乱了。
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唇角带血的微笑,已刻入他的灵魂,化作骨髓中的执念,让他再也无法摆脱这种渴求。
他失败得如同丧家之犬,在对那个人的滔天欲渴中,惶惶不可终日。
他在黑暗中觊觎着上帝的造物。
占有欲被深深压抑,执念反而越来越重,就快要将他毁灭。
他无比憎恨着那个让他变得这么丑陋的人,又同时无比清醒地知晓,他已经无路回头。
畸形的、扭曲的、不可告人的……执念。
哪怕是死亡都无法将他从执念的深渊里拉回。
他那时花了很长时间,才从地狱的边缘回到人间。
父亲为了救他,几乎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努力。他差不多更换掉身上一切器官,包括半个心脏。
而他躺在病床上,想的却是:……结束了。
那个人死了。
而他用血还清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他以为以血还血,就可以摆脱这种执念。
却没想到,被理智强行压抑隐藏的起来的执念,还是在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秒,再次不可扼制地,腾涌而出。
——这一次,终于是他的了。
高光宇想。
陆昂不要的,被他先发现的,他像亲吻回归的神明一样虔诚膜拜的……那个人,是他的。
他怀着世界上最隐秘的占有欲,企图藏起被他看到的神祇。
“你准备怎么处理。”高光宇低声问巴伦。
金发Alpha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总归得让他们到帝都星吧,毕竟他们是来参加陛下登基纪念典礼的,要是直接将他们送回去,那也太难看了,显得帝国很没有气度。”
巴伦琢磨着说:“听说人鱼都很娇贵,祂们那些习性多得很……容易水土不服啊,你说他们的王储要是在帝都星上生个小毛病,是不是也挺正常?”
高光宇:“……嗯。”
巴伦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讨论着一条宠物鱼的生死:“最好还是不要让陛下知道相关消息了。”
高光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得对。”
巴伦还在那边摸着下巴,构想他的打算,高光宇不声不响,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
只有他自己明白,此时此刻,他心中燃烧着怎样狂喜的火焰。
……是我的了。
他想。
他会将这个意外发现的稀世珍宝偷偷藏好,不让任何人发现。
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把它藏到最深最深的海底,加上层层锁链,浇灌铅层,像守护自己财宝的深渊恶龙,阻止任何人靠近。
……会是我的。
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的……宝物。
黑衣军官离开飞船后,兰沉立刻收到了随侍们暗中发来的消息,说客房里那个他们救出来的联邦军官醒了。
兰沉:醒得还挺快。
他于是慢悠悠地往客房走,准备去会会这个被他们救起来的幸运儿。
顺便看看……某人有多能装。
他走进客房,有两三名随侍正呆在客房里照顾那名军官,见他进来,便依次让开,让他能看到坐在床边的男人。
男人棕发黑眼,面容英俊,宽肩窄腰,体格健美雄阔,即使穿着宽松的便服,也依稀能看到轻薄布料下那块垒分明的手臂肌肉。
他正对着兰沉,一名随侍在用手帕帮他擦去额头上的黑色污迹,男人抬起头,安安静静地朝兰沉一笑,眼神腼腆好奇。
……像只狗。
那种伯恩山大型犬。
一名随侍走到兰沉身边,小声对他道:“殿下,他好像有些……”
“有些什么?”
随侍指指自己的头:“他说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兰沉听罢微微一笑,心里已经确定对方身份,就朝床边的男人扬了扬下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男人呆呆地看着兰沉嘴边那抹尚未消失的笑意,目光干净无害,温温吞吞地说:“……不知道,对不起啊。”
也太有礼貌了,素质真高啊,怎么和主人格那出生哥差这么多。
只可惜是个傻子。
兰沉突然来了兴致,走道他面前,像逗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
男人身材健硕,要是不看脸,明明是一副充满男人味的躯体,可脸上的表情却干净清澈得像个小孩,一看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头棕发微鬈,手感好得不得了,兰沉忍不住多摸了几下,换来大狗狗疑惑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