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十指纤长,是从来没有做过重活的一双手,肌肤柔软洁净,甲缘修整得无比得体。
这双手握着兰沉的雪足,捏着两条已经失去弹性的弹力带,顺着小腿,帮兰沉把衬衫夹套上,又扣上夹住衬衫下摆的金属夹。
穿完衬衫夹后,陆昂站起身,冷淡地说:“继续。”
兰沉于是又默默穿好了背带裤,套上中筒袜,没有鞋子,踩在地板上,让陆昂检查自己的着装。
陆昂的表情,如闪电般地软化了一瞬。随即,那张脸重又被冰霜覆盖。
“去坐到画架前面,拿支笔。”陆昂又向他下令。
这间活动室大概是某个文艺社团的空间,堆放着满墙的空白帆布画框,还有许多已经支好的画架,旁边甚至还放着几把大提琴。
兰沉第一次那么听陆昂的话。
他让他做什么,他就安静地做什么。
他走到画架前坐下,从地上捡起一支画笔握在手心,回头看向陆昂。
陆昂坐在一张凳子上,双肘撑膝,垂着两只手,抬头死死看他。
“画点东西。”
陆昂又道。
兰沉便拿起画笔,在画布上画出一条一条的竖线。
陆昂就这样看着他,然后打开了手里的那个光脑。
……少年清晰的声音,就这样从光脑中传出。像是浮动的灰尘,落满整个房间。
“打通你的通讯真不容易。”
“我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我想去见埃德加·阿斯兰。”
“再过几个月啊……我可能会等不到吧。”
“如果你帮我这个忙的话,我向你保证,再过几个月,我就一定不会再出现在陆昂面前。”
“放心吧,我绝不会食言。”
他的声音一句一句地响起在房间里。
……是兰沉从西里亚回来后,去找高光宇的那天,他在咖啡馆里,和高光宇所说的话。
陆昂抬头看着兰沉,光脑一直在反复播放。
他脸上的表情是冷漠,甚至残忍的,双眼中一片冰凉。
兰沉怔怔地,握着画笔,回头看向陆昂。
陆昂露出一个微笑,眼神冰冷:“你想去见埃德加·阿斯兰?”
兰沉不答,眼神空空荡荡。
“再过几个月,就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陆昂继续问。
他脸上的笑容甚至在加大。
兰沉仍是没有反应,仿佛已经失去了魂魄,坐在陆昂面前的,只是一个最漂亮、最精致的木偶。
“准备从我身边离开了吗?”
陆昂笑着笑着,又慢慢敛去嘴角的弧度。
他彻底冷下了脸。
这张年轻英俊的面孔上,再也没有一丝有血有肉的温度。
眼神傲慢,嘴角冰冷。
……一个年轻的暴君,终于在兰沉面前,诞生了。
他站起身,慢慢走近兰沉。
“你知道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吗?”陆昂轻声问。
他站到兰沉身后,握住兰沉的手掌,把兰沉的手包起来,弯腰贴近兰沉的身体:“——是朱利安·摩徳的衣服呢,你或许不知道他是谁,但你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暴君的手指温柔地抚摸过兰沉的面庞。
他抬起兰沉的脸,“就是这张脸,让我选择了你。”
“从现在起,兰沉这个人会在帝大消失,以后你的名字,就是朱利安·摩徳。”
陆昂用亲昵温柔的口吻,说着世界上最残忍的情话。
“以后你每天,只要在宫里陪着我就好了……朱利安。”
他注视着兰沉一片空白的双眼,看着这双杏仁眼,一眨不眨地,沁出满眼泪光。
兰沉终于哭了。
他好像从白色的海底伸出手,向一个人求救。
那个人握住他的手,把他从海水下拉出来,却仅仅是对下笑了一下,又再度松手,让他彻底沉如海底。
海水很深,越来越深了。
他仰面下坠,在白色的海洋里,毫无反应地看向水面上那双蓝色的眼睛。
是很冷、很冰的一双眼睛。
原来那不是湛蓝的天空……
而是永不融化的寒冰啊。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冰冰凉凉四处蔓延的是什么,睁着一双漂亮好看的杏仁眼,安安静静地流着眼泪。
可是……可是。
他不是说过,不会像别人一样伤害他的吗?
那为什么,也要把他推进海里啊……
杏仁眼中,映出年轻暴君的蓝色双眸。
随后边上的玻璃窗,通通轰然向内炸开!
巨大的火焰腾起,爆炸如浪潮般涌入,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与爆炸的轰鸣声一齐扑来,空气瞬间被高温灼烧至扭曲——
全世界就此按下静音。
作者有话说:
OK,陆昂正式黑化,永久丧失择偶权。火葬场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