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星君过来敬酒,对着安安静静的小姑娘挤眉弄眼:“怎么样?大人又回来陪你了。”
清溪抬眼勾起嘴角:“嗯。”
她余光看到被众神簇拥的创世神, 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那日时间将她锁起来,却很快地又将门打开,十分诚恳地对她道歉。
误会已经解开,阮亭玉没有恶意, 他以后也不会再限制她和天界的人玩耍……所有的事情就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放了过去。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这是她万年来朝思暮想的事情。
可是…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环顾四周, 很多和她熟稔的神明没有出现。朱雀没有来,林清河也没有来,只有阮亭玉沉默地跟在时间身后敬酒。
少女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听见不远处创世神低声说了什么,月老一脸为难地说:“再想想,再想想。”
太乙也许是喝醉了,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我这老朋友可要加班了。他做出来的红线轻容易不会解开,死生常伴,除非一方真的死了否则根本不会断。”
清溪的手指猛地一颤:“谁要解红线?”
“嗯?不是您和谈大人吗……说是小的时候年少无知淘气, 害,这事怎么还害羞呀。创世神大人找到月老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漂亮神明攥着酒杯的手渐渐捏紧, 她装作自己知情的样子, 突然提出了一个更怪的问题:“当天道,真的是好事吗?”
太乙一瞬间住嘴,眼里的醉意散去。清溪抬头,创世神远远地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向。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太乙星君已经默默离开了。
清溪突然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很想这个时候跑过去问时间,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朱雀呢,林清河呢?……谈云间呢?
可是就在她即将失控的一瞬间,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子。
阮亭玉完全没有在下界时那般潇洒肆意,短短几日不见他的下巴已经有了微不可见的胡茬。但是憔悴的剑客依旧帅气,他低垂着眉眼将清溪带到了无人之处。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让人沉默的巧合。
最后反而是少女耐不住脾气直接了当地开口:“林清河呢?”
阮亭玉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反而问了一个问题:“江乔,我接下来的话要和江乔说……你现在开心吗?”
神明觉得他发烧了。
“清溪就是江乔啊。有什么不一样?”
少年剑客拼命否认:“不一样的…我一定要知道你开不开心。不是清溪,是江乔。”
平静又没有波澜的神界,熟悉的亲友,变得宽容和慈祥的父神。这场宴会是为远山清溪小姐举办的,象征着她又一次回到整个世界权力的最顶端,谈云间不在、下界的人不在、林清河也不在。这些知晓她过去狼狈不堪一面的人都没有在邀请的行列。
这也许是万年前的清溪最期盼的场景。
可是你呢,做过江乔的你——开心吗?
神明还是没有在短促的交谈中理解阮亭玉的绝望,她只是很不确定地回答:“…如果…如果这样的生活是真的话。那也许…很好?”
说到最后她也不确定了,只是觉得面前少年的眼神难过的像要哭出来。
“好啊。好就好,好就好。”
阮亭玉重复了两次,不知道是在给谁说。他从身后的亭子里拿了一盘糕点,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分着吃了。
吃到最后,他的眼眶都红起来:“口渴了吧,我…我给你倒壶茶。”
他宽大的袖子掩盖了手指的颤抖,清溪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信任地接过了茶水,放到了唇畔。
“别!”
阮亭玉突然丧失了所有的气力,少年的面容隐藏在阴暗的角落中,忽明忽暗的光影从远处的宴会上打来。他发出了一声轻喝。
清溪一瞬间顿住,看向杯中的眼神变了下。
她已经不似刚离开上界时那般全然懵懂,少女的第一反应是:“林清河会有事吗?”
她已经知道,不管茶里放的东西是什么——一定来自于时间的授意。而能够让阮亭玉算计她的条件只有一个——林清河。
阮亭玉此刻死死咬着牙,他的手心已经被主人掐的鲜血淋漓。他已经无法想象他违抗创世神命令的后果,而承担代价的不知又会是谁。是清溪,是林清河,还是那些她在意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