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尧哦了一声,原来那起水匪是得罪了桓大人的妹妹,怪不得。想了想,心里那点子八卦的心思泛起,又一脸疑惑道:“桓大人那样的品貌,成亲能有甚难?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若真是如此,我倒是认识专门调治这方面的大夫,很灵验的……要不要趁着在永宁镇停留,去看看大夫?”
杨七欲言又止,只道:“不是这么说,主子不用看大夫,他好得很……话已带到,小人便告辞了。”
“小七哥,你回去告诉桓大人,属下一定照办,把那为首的贼人打得不能人道!”章尧抱拳道。
杨七眨了眨眼睛,对于这声小七哥颇为受用,腼腆地点点头,骑马去追主子的队伍。
看守犯人的牢房里,眼尾有疤的那个贼匪眼睛肿成两个核桃那么大,似是被蜜蜂蛰了一般,小眼睛连一丝缝隙也瞧不见了。
他很不服气,哪有人动刑打眼睛的?这些人分明就是忌惮他水上功夫,以为打瞎了他,就能辖制他了,呸!
他骂骂咧咧,听见有人进牢房,便住了口,低吼:“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不是觉得我们阴险狡诈,不该动你的眼睛么?”章尧冷笑,目光冷厉,手上拎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棒,慢慢走近。
牢房内,阴暗潮湿,常年点着灯。
巨大的阴影将贼匪笼罩,紧接着,牢房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
车马在滁州同知衙署前缓缓停下。
这是一处五进的院子。前面是公堂,公开审判案件或者宣布政令的地方,一共三间房。
从公堂进入二堂,有一道外宅门,有门子轮流值守。有人到访,需要门子进行通传。
二堂是同知日常办公、接待访客、召见下属的地方,也是三间房,左右两边是吏属办事的厢房。
再往后是同知的内宅,后面还有花园。
桓颢的几大箱子书和衣物,已经委托恒瑞庆商队提前送来了,此时,桓颢取出官凭,便由门子引着进入后宅。
桓颢得先去向他的顶头上司滁州知州杜文郁报到,经他验明正身,再将核验结果返回京城吏部,完成官员到地方赴任的手续。
出发前,桓颢得换上官服。
桓玉珠没见过桓颢穿官服的样子,便守在门外,等着看。
等了片刻,雕花门被打开了。
初夏的透亮光线中,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圆领绣鹭鸶补子广袖长袍,脚踏粉底乌靴的清俊男子走出门来。
桓玉珠等人都为之眼瞳一扩。
这一身崭新的官服,穿在桓颢身上,越发衬得他身姿挺拔,如山如岳,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玉珠怔了怔,第一次觉得穿官服的人原来这样有气质。
桓颢长腿一迈,朝着玉珠直直地走过来,解下自己的荷包,塞到玉珠手里,温声道:“妹妹若是想出去走走,用这个买点自己喜欢吃的,玩儿的,或是穿的……”
墨黑眸光落在玉珠新换的珠履上,想起昨日她那只丢失在江心的藕荷色绣花鞋,不觉有些愧疚。
玉珠这才回过神来,本想说不用,她有钱,捏着荷包一看,见是一个宝蓝色绣白猫戏蝶纹样半旧不新的荷包,是去年十月份她给他的那个,当时是用来传递消息,没想到他还留着,心头一暖,拒绝的话便忘了说。
“为兄去去就回。”
“哦……好、好的。”玉珠讷讷应道。
秋菊心头一颤,盯着桓颢快步离开的身影,呆呆地看了半晌。
曾嬷嬷一双洞穿世事的眼睛眸光一闪,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小姐带着喜春,先去附近转转,老奴带着杜鹃和秋菊,把小姐和桓大人的房间收拾出来。”
“也好。那就有劳嬷嬷了。”玉珠点头,揣着银子,带着喜春并两个小厮出去了,留下两个小厮帮忙干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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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府衙二堂内,知州杜文郁盛情接待了桓颢。
桓颢把自己的官凭交给杜文郁,让他勘验。
杜文郁接过他的敕牒、告身,含笑请他坐,命人看茶。
敕牒是盖有吏部大印的委任状,告身是朝廷颁发的身份证明,上面记载了桓颢的长相特点。
杜文郁原是京官,御史台的副都御使,因敢于直谏,素有刚直不阿的美名,也因此树敌颇多,卷入一桩政事之中,被牵连贬官滁州。
他约摸三十四五岁年纪,生得儒雅端正,知道桓颢这个新科状元郎要来他治下的滁州担任同知时,很是惊喜。
他板正的面孔浮上笑意,朗声:“不消验了。这告身上面写的身量八尺,宽肩窄腰,剑眉星目,芝兰玉树,不是子熹,还会有谁?”
桓颢眸光微动,微抿薄唇:“杜大人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