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里长走到村里,不少男女老少都迎上来问他,怜青那件事的后续。
赵里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摆了摆,故作高深道:“那女子,哦,叫怜青的那女子,也是个苦命人儿,被一个畜生给欺负了,不过,那畜生现在已经被抓到仓平州的州衙大牢了,很快就要判刑了。”
说着也不等人追问,就先走了。
只留下一堆人在那里傻愣愣地站着,谁也没有料到竟然是这种情况。家里有女娃的,都心有余悸地拉着自家孩子回去了。
赵四二一直等在邓家,没有回来。
赵水花和邓大郎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坐牛车回到了邓家村。
赵四二一见着赵水花,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他怒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子的?”
赵水花脸上的笑意一僵。
邓大郎将妻子护在身后,赔笑道:“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我和水花去县城,是给我看病去了,您不要怪她。”
张氏剜了一眼赵水花。
这个儿媳妇,一声不吭把她儿子拐到县城去了,她老爹赖在她家里,白吃白喝了三天,她还得好吃好喝地款待。
“水花,你爹是来问你,你那个三哥如今住在县城哪里?你快点儿告诉亲家,莫要耽误了他的事儿。”张氏道。
赵水花想起三哥的话,便道:“爹,您已经和三哥断绝父子关系了,还找他干嘛?三哥他很忙,未必有工夫招待您。”
赵四二却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丫头,是得了你三哥的好处了罢?我去找你娘,不找赵重九。”
“可您和我娘,也和离了呀。”
赵四二脸色一沉:“死丫头,让你说你就说,别逼我动手。”
邓大郎气得脸上发烫:“岳父,水花又没做错什么,我可不允许您当着我的面揍我的妻子!”
赵水花心里一暖,眼眶发酸。她看一眼赵四二,冷声道:“爹,不怕对您说句实话,如今三哥,不是您能高攀得上的人了。我劝您,最好还是不要去找他,安安分分过日子罢。”
赵四二狠啐了一口,“你这什么话?他就是做了皇帝,老子还是他爹呢,还高攀不上?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高攀不上!”
赵水花对父亲的蛮横又多了一层失望,她也不想再多说,既然三哥说可以应付,那应当是有办法,于是她把莲叶巷的地址告诉了赵四二。
赵四二知道后,也没多待,戴上草帽回去了。
穆宴辞等人要离开太平县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知县洪侃的耳里,他来到春风客栈,盛情邀请穆宴辞和章延赴宴,去归心楼吃饭。
章延自然是看太子爷的意思,不敢答应。
洪侃又磨了好半天的嘴皮子,才勉强把穆宴辞说动了。
穆宴辞其实并不是差洪侃这一顿饭,他只是还没想好要把母亲安置在何处更为妥当。若赵四二一家总缠着母亲不放,不利于母亲休养身体,他担心自己不在的期间,会出什么意外。
洪侃为了讨好穆宴辞,点了满满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可穆宴辞却并没有动几筷子。
耳边是洪侃絮絮叨叨的吹捧溢美之词,穆宴辞漆黑的眸光却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想起颜大姑娘和颜闲母子俩埋头大吃,吃得双颊鼓起来,像贪食的花栗鼠模样,锋薄唇角在碰到酒杯前极轻地勾了一下。
洪侃:“……”
他这是说错什么了吗?禾同知刚才是在冷笑?
洪侃心里七上八下的,摸出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禾同知,下官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章延看一眼冷淡疏离的太子爷,知道这位爷看不上洪侃,笑着打圆场道:“洪知县,来太平县也三年了,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呢?”
洪侃心里一紧,心说,章千户突然这么问,是要抬举自己吗?
就在洪侃绞尽脑汁搬出官场应酬那一套官话时,张三走了进来,附耳穆宴辞,低声说了些什么。
穆宴辞点头,挥退了张三。
“洪知县,我这里有一份断绝关系的声明书,想麻烦一下洪知县,去个地方,让赵四二这家人不要再去打搅我这位朋友和他的家人。”穆宴辞掏出那张声明书,递给洪侃。
洪侃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心下了然,忙答应道:“禾同知放心,此事包在下官身上。”
穆宴辞墨黑的眸子看向洪侃,修长的手指拈着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洪侃的杯子,淡声道:“那便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