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婶怕圆青报复自己,回头给知县洪侃上眼药,况且马六说这位京城来的大官也对颜娘子有意,她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排在马六的后面,立即当着众人的面,给圆青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说自己做错了,求颜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她一次,云云。
圆青并不喜欢受人家的磕头礼,但马六和胖大婶当众污蔑她的清白,把她逼到墙角,她心里也是很窝火的。也就神色淡淡地坐着受了她们的赔礼道歉。
小颜闲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好戏已经落幕,众人都意兴阑珊地离开县衙。
石舞手里拿着一卷婚书,穿过逆流的人潮,往县衙大堂走来。
圆青对洪侃和穆宴辞道了谢,牵着儿子的手告辞。
洪侃说要请穆宴辞吃饭,去归心楼给他接风洗尘。穆宴辞拒绝了,领着张三、李四等人走出了县衙大门,洪侃一直亲自送到门外。
圆青等人上了马车,一上午强撑着,水米未进,她已然累极了,抱着戚氏的胳膊阖目小憩。小颜闲坐在一旁看着娘亲睡觉。
回到颜宅,圆青顾不上吃东西,倒头便睡。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才起来。小家伙也爬上床,在一旁躺着。
圆青是被饿醒来的,她脚上的伤势似乎也加重了,有些疼,但睡完觉起来,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梳洗毕,圆青母子和戚氏痛痛快快地饱餐了一顿。碧萝等人也加了几道菜,摆在南房吃了。
饭后,圆青三人照例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石舞和初一来到内院,初一是前来请罪的。
圆青看了眼初一,他明显憔悴了不少,知道他也不是故意,且平素当差很是上心,崽崽已经找回,她也就不再为难他了。只说:“初一,你肠胃不好的毛病,必须得去治。下回再发生这种事儿,我可决不轻饶。”
初一忙答应一声是,“属下马上就去医馆看病。”
圆青颔首。
初一又对着小颜闲躬身揖了一礼,腰背弯成一个直角,“小郎君,初一害您受苦了,对不起。”
小颜闲一怔,抬手扶了扶初一的手,示意他起身。
初一抬头,此时他的眼睛可以平视着小颜闲,他从碧萝那儿得知,小郎君被孙耀光那厮吓得不能开口说话了,他心里十分愧疚不安。
“小郎君,您若是原谅初一了,您就吱个声;您若是不愿原谅初一,初一就一直长拜不起。”
初一的嗓音哑得厉害,带有一丝颤音。
小颜闲眨了眨眼睛,嘴唇紧抿,圆青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他默了默,最终还是用小小的双手扶起初一,示意他原谅他了,让他起身。
初一眼眶一酸,坚持不肯起身。
石舞也咬着唇,红了眼圈。
多好的小郎君呀,以后若是不能再开口说话,简直是太可惜了!
圆青心疼崽崽,可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便做主让初一起身。
初一眼眶湿润,咬着唇,不敢看小颜闲。
如此休养了几日,圆青决定送小家伙去林宅上学,小家伙不想去,但在圆青和姥姥的轮番哄劝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却说穆宴辞等人回到春风客栈之时,章延已经知晓了昨夜至今日上午发生的一切。
毕竟春风客栈人来人往,章延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此时,章延还不知道穆宴辞已经拦截并且替换了他写给尤皇后的密信,为了确认颜闲究竟是不是穆宴辞的种,他试探道:“爷,颜娘子的婚书,您看了吗?您不是一直好奇颜娘子的夫君是谁吗?”
穆宴辞此刻也乏了,心情也不是很爽快,他淡淡地瞥章延一眼,将他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摇摇头,叹道:“没有。不过,石舞确实取来了婚书,只不过当时孤实在受不住了,县衙里人多,气味不怎么好闻。”
章延见这位爷难得给他个好脸色,忙道:“那是。属下已经吩咐店小二,往您这房间抬几桶热水过来。一会儿您泡个澡,解解乏。”
穆宴辞剑眉微挑,淡淡地唔了声。
“爷,颜娘子遇到事儿,第一时间就来找您,说明她很信任您。”章延道。“上回颜娘子说,她心里有人了,说不定就是您呢?”
穆宴辞喝了一口茶,佯装有些高兴,道:“是吗?你真这么想?”
“是呀。一个女子,在最危急的关头,第一个想到的男人,那肯定是她最信任的人呀。”章延说得头头是道。
穆宴辞唇角的笑意加深。
“您想,那份婚书,最后谁也没有打开来瞧,到底是真是假,谁会知道?说不定是颜娘子使的一个空城计呢?上面什么也没写,也不是不可能。退一步讲,就算上面真写东西了,也未见得就一定是真的呀!属下就知道,京城好些开在桥底下的裱褙铺子,就会专门制作假婚书呢。看起来和真的一模一样,他们连官府的印章都能仿刻,不仔细看,辨别不出。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不同。”章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