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还醒着, 兴许她只是再一次地退缩了。
她不爱他,他不该也不会勉强她分毫。
圆青身子紧绷,总觉得身边那人蠢蠢欲动,随时会翻身过来,对她做点什么,可她等啊等,等到二更梆子敲响,都没等到那人有所动静,她不禁松了口气。
侧身朝里躺回去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感到一阵隐隐的失落。
他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喜欢她嘛,也许这只是她的错觉罢。
渐渐地,圆青睡着了。
穆宴辞再一次失眠了,四更天还醒着。
最后实在不行,他起床去浴房冲了个冷水澡,想抱着被子去西次间的罗汉床睡,又担心她醒来多想,最后还是认命般地在拔步床的边沿躺着睡了。
那大概是他俩同床以来,他躺得离她最远的一次。
次日一早,圆青醒来时,枕边人已经不见了。
圆青没有多想,以为他有事出去了。
圆青把那本露骨的话本子锁到了柜子里,开始匀出精力打理太子府的产业,庄子、铺子和嫁妆。
坐在书房看账册,就花了她三日工夫,等她看得想吐的时候,李管事送来一张请帖。
“太子妃,永昭长公主殿下递来帖子,邀请太子爷和太子妃同赴三日后的赏花宴。”
圆青黛眉微蹙,这永昭长公主是珣帝同父异母的姐姐,两人关系别说亲厚了,说是势同水火也不为过,她突然示好,到底为什么?
肯定有阴谋。
“知道了。我会同爷说的。”圆青道。
李管事躬身退下。
穆宴辞一日回来得比一日晚,今日回来后,去赵母房内请安,还被赵母点了两句。
“九哥儿,你这才大婚几日啊,成天的往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了个不喜欢的媳妇呢!你这样天天躲着她,圆青该更不喜欢你了。”
穆宴辞抬手,按了按额角。
他不想把不好的情绪传递给颜圆青,所以每日都去詹事府处理政务,读书,这样她也不必委屈自己日日对着他,除此以外,他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赵母看一眼儿子眼底下那两团明显的乌青,忍不住好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新婚燕尔,不知节制,你这、你实在睡不好,也可以同圆青商量一下,搬到外间去睡嘛。”
穆宴辞抿唇,点头,“嗯。儿子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穆宴辞脚步沉缓。
颜圆青正歪在西次间的罗汉床上看话本子,顺便等穆宴辞。听见脚步声响,知道是他回来了,抬眸看了一眼,“夫君回来了!”
穆宴辞墨黑深幽的目光看过来,嗯了一声。
圆青想了想,放下了话本子,穿鞋起来,迎了迎,柔声道:“用饭了不曾?”
穆宴辞淡淡颔首。
圆青见他情绪不高,便拿了永昭长公主的请帖递给他,“妾寻思着,这永昭长公主连咱们的婚宴都没出席,突然宴请咱们,肯定有诈。”
穆宴辞默了默,“圆圆不想去,推了就是。”
圆青点头,“我是不大想去的。”其实她不耐烦应酬这京城的贵族交际圈,没什么意思。
穆宴辞点了一下头,准备去浴房沐浴。
圆青又重新歪到罗汉床上去看话本子,心思却不免被那张烫金的请帖吸引。
自然,按照她的本心,她是不想去应酬别人,可如今她是太子妃的身份,作为太子的贤内助,有些应酬,她是不得不出面的。
似她这般对争权夺利没有野心的太子妃,对穆宴辞来说,实在是太累赘了。
不行,她绝不允许自己拖人家后腿。
她不喜欢欠别人。
认真论起来,她欠穆宴辞的,倒是挺多的。
于是,一刻钟之后,当穆宴辞带着一身水汽从浴房出来时,颜圆青又改了主意。
“妾方才认真地琢磨了一番,永昭长公主在京城的势力颇大,咱们还是莫要与之交恶为好。夫君若是认为有必要去,那咱们就去,好吗?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出去逛逛,也不是不可以,您说呢?”圆青随手接过碧萝递来的棉布巾帕,“妾帮您绞头发罢?”
穆宴辞垂眸,看了一眼颜圆青。
只见她穿一身白色中衣,外头披一件大红衫子,一头如云乌发披散在身后,姑娘踮起脚尖,在给他擦湿发。
这几日的憋闷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点了点头,低沉道:“好。有劳圆圆。”
男人声线低沉磁性,又似乎带了些柔软的情绪在其中。
圆青咬唇,心口又莫名一悸,拉着那人的胳膊,往罗汉床边一坐,自己脱了鞋,跪坐在床上给他绞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