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笑道:“估计是还没醒呢。今儿早上起得早,他小人儿头一遭出远门,新鲜劲儿还没过,到了渡口,他到处瞧,可费神呢。”
赵母笑着接道:“也是。闲哥儿这孩子确实是聪明伶俐,别看他年纪小,他懂的可不少哩。”
正被祖母和姥姥议论着的颜闲,他忽然从昏睡中醒来,并且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舱内吻得正忘我的一对男女登时回神,颜大姑娘推开眼前的男人,她茶色杏眸蒙着一层雾气,唇瓣水润殷红,呼吸很是不稳。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羞恼得咬住了下唇,她方才都干什么了!
她回吻了他?!
她、她居然有点喜欢和眼前人接吻?!
她闭了闭眼睛,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
眼前人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后颈肉和她的耳廓,掏出锦帕,给她擦了擦唇角的水光。
他的眼神墨黑且专注,动作强势又温柔。
圆青一时有些愣怔,她的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眼前人锋薄唇角勾起,修长手指托着她的后脑勺,在她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两人鼻尖相触,呼吸可闻。
圆青一怔。
圆青心里惦记着崽崽,忙用力推开眼前人,跳下书案。
走出两步,她才发现,自己的腿居然比昨日还要软,差点再次摔跤。
她抬手,十分倔强地拒绝了男人的帮助,自己站在原地,竭力恢复正常。
几息后,圆青脚步虚浮,犹如踩在云端,再也无法走成一条直线。
一定是因为晕船,颜大姑娘双手握拳,自我暗示道。
小家伙掀开床帐,探出一个脑袋,手背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阿娘,我渴。”
圆青答应一声,给崽崽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喝。
“崽崽,你是不是魇住了?”
喝完水,小家伙抿着唇,坐在床边,呆呆地想了片刻,不太确定地道:“可能是罢。”
他穿鞋下床,走向正在书案前看书的爹爹,神情呆萌,“爹爹,小子好像睡多了,头好晕。爹爹为何不唤小子起床?”
以往爹爹都会喊他起床的。
穆宴辞看向儿子,以手握拳,虚虚掩唇,轻咳了一声,“嗯,是爹爹的错,爹爹一时看书入迷,忘了喊闲哥儿起床了。”
圆青抿唇偷笑,向对面那人投去挑衅的一瞥。
穆宴辞:“……”
对父母间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颜闲哦了一声,“没关系。小子原谅爹爹了!其实也没有很难受。小子去找姥姥和祖母玩儿了。”
穆宴辞点头,“去罢。”
圆青是很佩服那人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的,此刻她不想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便牵了崽崽的手,一块儿出去了。
金乌西坠,天边堆满了鱼鳞状的白云,一抹火烧云在天际燃烧。
圆青爱洁,每日都要沐浴,她沐浴的时候,穆宴辞带着颜闲去甲板上看水里的游鱼。
颜闲仰头问道:“爹爹,您怎么还不哄阿娘呢?”
穆宴辞临风而立,秋夜的江风吹起他的袍摆,男人墨黑眸光轻动,缓声道:“爹爹已经哄过了,就在闲哥儿歇晌的时候。”
颜闲讷讷点头,默了半晌,又问:“可阿娘怎么还是不理爹爹呢?”
他醒来后就没见阿娘和爹爹好好说过一句话。
男人搭在腰间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许是爹爹哄得还不够久,没把你娘哄好。”
小家伙认真地想了想,“那明日、小子再睡久一些?”
穆宴辞心里一软,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柔声道:“不必,睡多了,闲哥儿晚上就该睡不着了。”顿了顿,“闲哥儿,不若你明日中午去姥姥那儿歇晌,如何?”
颜闲一愣,他不是很想离开爹爹和娘亲。
葡萄似的大眼睛流露出一丝茫然的委屈。
他不明白,爹爹哄娘亲,为什么不希望他在场,他又不会搞破坏。
有点不开心。
“哦,可以的罢。”小家伙终究是压下了心里的疑惑,选择妥协地点了点头。
穆宴辞抬头望着天空的云,剑眉微皱,暗道:空中鱼鳞天,不雨也风颠。遂唤来齐方,嘱咐道:“你去通知一下船家,夜间可能会刮大风,下暴雨,让船家及早靠岸。”
齐方答应一声是,退下了。
不多时,河面上果然起了大风,且和船只行进的方向相反,船身不停晃荡,无法再继续前进。
半夜时分,又下起了大雨。
江风怒号,卷起千堆雪,拍打在船舷上,晃得船舱内的烛火都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