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才知道赵重九竟然就是珣帝流落在外的皇嗣,并且成了大晋朝的太子爷。
那么,前世,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呢?若是没死,是否也如今世般顺利成为太子爷了呢?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脑海中掠过无数的念头,甚至怀疑过他是否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的?
于是她问:“敢问太子爷,您是如何得知,倭寇要围太平县的?”
穆宴辞墨黑眸光轻闪,低沉道:“说了你可能不信,出发前夕,孤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倭寇屠城,我娘就是死在这场倭乱之中。”
圆青眼瞳一震。
竟然是预知梦么?
默了良久。
“我还有两个问题。一,您是何时得知自己皇子的身份的?二,您潜入庆国公府当一个哑巴车夫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圆青豁出去了,索性一次性问个清楚。
穆宴辞看着眼前的颜大姑娘步步紧逼,心口蹿起一股躁郁,默了半晌,有种被她看穿一切的窘迫和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闭了闭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在一把绣墩上坐了,比手道:“坐,听孤慢慢跟你说。”
原来六年前,赵重九第一次下场参加秋闱大比,考完出来没多久,是他十八岁的生辰。
赵重九原本信心满满,考完后,把自己的文章默写了出来,拿给林夫子看,林夫子说他必有希望中举。
谁知九月十六出榜那日,他竟落榜,而那年乡试中前六名的文章被刊印了出来,在府城学子中广为流传。
表哥小山是太平县的团头,消息灵通,意外得知,表弟赵重九的文章竟被邻县一个叫张才哲的富绅之子割卷顶替,便立即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十八岁的赵重九太年轻了,对这个世界的黑暗认识得还远远不够。
他原以为,赵家人对他的种种不公平对待,就已经是很难理解的了。恶意永远朝他张牙舞爪,他习惯了退让,把自己埋进故纸堆里,钻研学问,给自己和母亲搏一个光明的未来。
第一次遇到这种极不公正的事情时,他依然怀抱着读书人固有的理想主义的天真,拿着自己默写出来的文章和刊印的闱墨,去府衙击鼓鸣冤。
当他被打一顿,丢进府衙阴暗潮湿的大牢时,他从一身雪白的干净,彻底染上了世俗的罪恶,他再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了。
他在牢里待了大半年,一直到次年春闱结束,他才被放出来。
他听说表哥小山为了替他鸣冤,被官府的人活活打死了,尸体扔到了乱葬岗。他去乱葬岗找过表哥的坟墓,但他找不到哪一座小土堆是表哥的。他在乱葬岗待了整整一夜,希望表哥小山可以出来见见他。
但他什么也没等到。
而他患了严重的伤寒。患了这个病,没钱治,基本上就是等死。
他不想回去赵家村,面对赵家人的冷嘲热讽,也不想面对母亲对自己的失望和伤心,他那时候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在临死前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也许只是卑微地希望,父亲能抱一抱他。
起先,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流落民间的皇子,他只能凭借着母亲曾和他透露过的只言片语,猜测自己的父亲是个高大伟岸、凤眸长髯的美男子,且身居高位,只不过父亲家里有一个极其凶悍的主母,容不下母亲,所以母亲才怀着他悄悄离开了。
也许是他命不该绝,他竟然在这次严重的伤寒病中活了下来。
赵重九在京城混迹了一年,他攀上了卫王世子穆润礼,做了他的入幕之宾。
跟随着卫王世子,涨了不少见识,对京城的权贵势力也有了基本的认识。
庆国公颜平恰好也是一位凤眸长髯的英俊男子,除了面皮黑了点,听闻他家里的主母是个杀猪的,厉害得很。
所以他误以为颜平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恰好当时,穆润礼也在打皇位的主意,知道颜家大小姐就是内定的太子妃,能做嗣君的,宗亲里大有人在,而能做太子妃的,只能是颜家的大姑娘。
可以说是铁打的太子妃,流水的嗣君。
于是穆润礼让赵重九去庆国公府谋个差事,好为他打探消息。
赵重九怀着激动的心情去庆国公府谋职,结果颜平嫌弃他是一个没考上举人和进士的乡下秀才,看不上他,打发人送给他几两银子做盘缠,没有见他。
正好庆国公府买小厮,赵重九便只好化身哑巴小厮,混进了颜府,成了马车夫。随着他慢慢地打探,确定了颜平不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