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浴房的水声歇了,穆宴辞带着一身湿气出来了。
他身上穿的,是圆青吩咐碧萝准备的两套换洗衣物中的另外一套。
穆宴辞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走到西稍间,熟门熟路地在支摘窗底下坐着,吹吹夜晚的风。
颜闲拉拉娘亲的衣袖,小声道:“阿娘,您帮爹爹绞头发嘛。”爹爹两个字咬得极轻,几乎是小气音。
圆青却心虚地一把捂住崽崽的嘴巴,快速看了一眼窗边的穆宴辞。
穆宴辞看似心无旁骛在绞头发,实际上却支着两只耳朵在听母子俩说话,听到关键处,忽然少了两个字,眸色不觉一变。
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是他不能听到的?
床上,圆青凑到崽崽耳畔,紧张兮兮道:“崽崽乖,别闹。阿娘不能帮他绞头发。”
小家伙只觉得耳朵处发痒,咯咯笑着躲开,又抬手捂在娘亲的耳朵上,用小气音问道:“为什么阿娘不能帮爹爹绞头发?”
圆青也怕痒,嘻嘻笑起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尤其是当着那个人的面谈这个问题。
于是她只好使出惯用的那一招,挠小家伙的腋下,痒得他哈哈大笑,在玉簟上直打滚,如此便可把话题揭过去。
颜闲果然忘了追问将才的问题。
听着床上不断传来母子俩的嬉闹声,穆宴辞眸色柔和了不少。他强忍住扭头去看的冲动,手上绞头发的动作又快了些。
头发半干,穆宴辞拿了一本书坐在床上看。
颜闲扒拉了几下,把自己的脑袋枕在穆宴辞的大腿上。
穆宴辞也没管他,只抬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耳朵。
小家伙很是满足。
圆青也躺下,闭上眼睛,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她想催那人早点睡觉,可又担心自己这么说,会让人误会,以为她有别的意思,她便憋着没有开口。
一直到二更的梆子声传来,穆宴辞才熄了灯,躺下。
穆宴辞的手被小家伙试探着牵住,只拽了他的大拇指,他闭上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轻轻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小家伙还牵了颜大姑娘的手。小家伙虽然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翘起来,显然很得意。
不多时,小家伙呼吸平稳,已然睡着了。
小孩子入睡就是快,再看颜大姑娘打扇子的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晃动着,便知晓她还醒着。
他很轻地开口道:“多谢你帮我妹妹水花请大夫,大夫说不是她的问题,妹夫已经在吃药调理了。”
圆青原本是半睡半醒之间,忽听到沉默了许久的人开口说话,脑子登时一片清明。其实也有点恼,她好不容易才积攒了一点睡意。
她没好气道:“赵大人别客气。”
穆宴辞也不知怎么又惹恼了颜大姑娘,讪讪地没再开口。
两人都没有睡意,漆黑的屋子里却一片沉寂,只有院子里传来的蛐蛐吟唱声。
圆青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抛了出来。
“赵大人睡觉不是打鼾嘛?怎么来妾这儿睡,就不打鼾了?”圆青语带戏谑。
穆宴辞听出她话里的戏谑之意,默了默,低沉道:“既如此,那我以后常来借宿?或可治好我打鼾的毛病。”
圆青一噎,“倒也不必。兴许赵大人原本睡觉就不打鼾,只是那天太累了,被我偶然撞见罢了。”
穆宴辞不置可否,没再解释那次他是装的。
夜很长,圆青熬了半宿,终于在四更天时睡着了。
穆宴辞睡得比她还要晚。
翌日清早,晨曦的光线洒进这个院子。
戚氏已经起床梳洗,碧萝在西次间门口探头探脑,被戚氏拉走了。
“别吵他们,让他们再睡会儿。”
碧萝愣愣点头,转身去厨房帮忙了。
圆青睁开眸子,看了一眼窗外的光线,知道已经晚了,忙爬起身。
她轻轻拍了拍崽崽的脸蛋,唤了声:“崽崽起床了。”
小家伙懒懒地,朝里翻个身,继续赖着睡。
圆青也不催他,自己从床尾爬下来。
穆宴辞却已经听到颜大姑娘的声音,也醒了过来,他察觉到自己某处正支棱着,心里一紧,下意识曲起一条腿,掩饰自己的尴尬。
谁知,他突然支起来的膝盖,绊倒了正蹑手蹑脚爬下床的颜大姑娘。
颜大姑娘闷哼一声,整个人扑倒在穆宴辞的身上,柔软素手撑在那人结实精瘦的宽肩上,胸前两团圆软被挤压得变了形,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