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圆青见真凶已经抓到,便打算带着石舞离开。
穆宴辞看着颜圆青朝自己走来,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一顿。
初一身上的冤屈被洗刷,颜圆青心情松快了不少。眼前这个酷似赵重九的男子,她说不上认识,也并不打算认识,可他到底帮了她的忙。
就这么不打招呼走掉,似乎很失礼。
可是,交换姓名和住址,那也没有必要。
点个头,也就是了。
颜圆青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她在离穆宴辞几步之遥的距离时,停顿了一下步子,冲穆宴辞和章延一颔首,一福身,什么也没说,便带着石舞离开了。
穆宴辞愣住了。
她认出他了吗?
她对他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章延笑道:“爷,您不是好奇颜娘子的夫君是谁吗?要不属下去替您问问?”
穆宴辞回过神来,剑眉微挑,瞥了章延一眼,冷哼一声,背着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颜圆青主仆俩回到颜宅时,天色已经擦黑。
戚氏已经把小颜闲接了回来,等着颜圆青回家一块儿用晚膳。
颜圆青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焚香。她不想自己身上沾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吓到儿子。
儿子打从出生起,就很容易受到惊吓,夜里啼哭不止。养儿子三年,她早已把这些细节刻入骨血,内化成自己的行为习惯。
戚氏在等待女儿沐浴时,早已问了石舞事情发生的始末,于是她借着帮女儿绞头发的时机,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囡囡,你老实同娘说,今天那个在斗金牙行帮助你的男子,石舞说,长得和赵重九一模一样的那个人,他是闲哥儿的生父吗?”
第005章
面对母亲戚氏的询问,颜圆青没有说谎。
她咬着唇思索了半晌,才道:“确实是长得一模一样。不过,那个人会说话,赵重九……他是个哑巴。而且,那个人身边跟着一个正五品的千户锦衣卫,身份必定不凡,想来和赵重九没什么关系罢。”
戚氏拧眉沉吟了片刻,“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话本子上不是常写吗?说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姑娘,但是却长得一模一样,这个假的冒充了真的,最后被查出来。想来,这个人也只是和赵重九长得相似罢了。”
颜圆青默然。
一室烛火,映照着母女俩相互依偎的影子。
西次间内,小颜闲躲在靛蓝绣折枝桃花的软布帘子后面,听到了姥姥和娘亲的对话。
小家伙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在林夫子那儿开蒙,另外两个小伙伴都是有父亲的,只有他没有。
他们都问他父亲是干什么的,是做生意的商人,还是酒楼的掌柜?他答不上来。
姥姥和娘亲都说,他没有父亲,但她们会好好保护他长大的。
可现在他知道,他是有父亲的,他的父亲叫赵重九。
“赵重九……”小颜闲在嘴里奶奶地念着这个名字,决心把它记住。也许明天,他要问林夫子,这三个字该怎么写,他要记下来。
次日上午,县衙大堂公开审理钱六之死的案件。
知县大人从刘总捕那儿得知,此次案件已经引起了京城来的千户大人的注意,便决心好好审理,给章延留一个好印象,没准人家到时候上奏皇上,会顺嘴提一句自己的成绩呢,那岂不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好事吗?
嫌犯初一、马三和朱公子,以及钱东来,全都请到了堂上。
围观的百姓挤得是里三层外三层,都挤到县衙外面的大街上去了,还有人爬到了县衙旁边的一株老槐树上看。
石舞和老苍头也在人群之中,他们来得早,站在最前面。
牙婆钱王氏穿着丧服,哭得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旁边站着斗金牙行的老板孙耀光。
知县大人翘首以盼,等了半天,迟迟没有等到章延的身影,在围观百姓的再三催促下,这才落座,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升堂。”
左右两边的值班衙役敲击杀威棒,齐喊道:“威武——”
“堂下何人?所犯何事?还不快一一从实招来?”
初一是第一个招的,“启禀大人,小人初一,是酉时正刻到的斗金牙行,一共打了钱六三拳,两拳在脸上,一拳在腹部。小人下手很轻,只是警告钱六,莫再利用小人主子的名头,继续行招摇撞骗之事。事后,钱六还亲自送小人出门了。”
“他没有说谎!”马三接口道,“小爷我大名唤作马兴昌,小名马三,是酉正三刻去的,扇了钱六几个耳刮子,狠踹了几脚……嗯,下手比较重,打掉了他两颗门牙。谁让那厮骗我,害我当众出丑,我自然不可能轻饶他!打完我就走了,他当时还好好的,顶多躺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