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部肌肉因僵硬挤不出丝缕的表情,却误打误撞地增添了几分虚假的坦然。
从容不迫的姿态,落在靳司让眼里,带点有恃无恐的意味,他被生生气笑。
在沉默里,垂下眼,先是看见她被光照到透亮的衬衫,若隐若现的身体线条,然后才是她薄红的脸颊和沁着水光的眼,这让他升起一种久违的凌虐欲。
想堵上她的唇,想在她洁白无暇的皮肤上留下无法消磨的印记。
衣料摩擦的声响里,靳司让听见自己短促而粗重的喘息,心跳也在加快,他按捺住没有表现出来,只有沉哑的嗓音泄露出波动的情绪。
“拜佛赎罪,什么罪?”
夏冉愣了下,她以为他秋后算账的第一句话会是质问她当初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为了报复许白微。
沉默的空档,她突然回想起来,这问题他很久以前问过她几次,但都被她否认了。
夏冉咽下翻涌的情绪,低声说:“撒谎的罪。”
“你撒了什么谎?”
僵持的时间一久,反倒让人放松下来,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前几天你抓到那偷拍犯的时候,我明明什么也不知道,还配合你做了伪证。”
这说法好笑,靳司让摁住她肩膀的力气大了些,“你以前撒过这么多谎,还差这一个?”
“当初被你那样教育后,我还敢撒谎?到现在也就撒了这么一个,当然得向佛祖求个原谅,把罪消干净,佛祖看我心诚,没准马上就能让我找到我妈了。”
靳司让屏蔽了她的后半句话,脑子里循环出现同一个字:敢。
“不敢撒谎?那天呢,你敢说你每一句说得都是真的?”
很奇怪,他总是语焉不详,不点明,不戳破,但她也总能准确猜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比如现在,她知道那天指的是他们分手那天。
夏冉僵住了,怪不得他会突然提起这话题,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她也不知道这时哪来的底气,敢直接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深邃到让人心悸,心跳错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分手那天,说了什么长篇大论她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她骗他说她从来没喜欢过他。
他不信。
于是她火上浇油般的反问他,一字一顿,装模作样的声音平静到极点,“靳司让,你是不是玩不起?”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重,她不想看见他被刺伤后痛苦的神情,不受控制地张了张嘴,想要圆得好听些,却听见他冷冷笑了声。
“夏冉,你就是个骗子。不过正好,我也没多把你放在心上,跟你在一起,只是想看看周围那些把我妈逼上绝路的道德标杆会是什么反应,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另外,我还得谢谢你,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比埋在水里,让自己陷入缺氧的濒死状态还要刺激。”
他们仿佛同时进入了高烧模式,烧得头昏脑胀,一言一行均不受意志支配,只管拿出最伤人的武器,狠狠刺穿对方的心。
然后同时掉头,朝着反方向走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拉成了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夏冉回神,八年后的靳司让没再骂她是个骗子,而是说:“夏冉,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的,喜欢,说的多好听。”
以前他只是觉得她对他到不了“爱”的程度,哪成想,现在连她口口声声的“喜欢”都经不起现实的摔打。
夏冉想用应付许白微的那套说法,回他“随便你怎么认为”,却发现自己突然开不了口。
耳边只能听见靳司让的声音:“我早该认清的,你妈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甚至可以为了报复别人,爬上我的床。除了她,你谁也不会放在心里。”
靳司让还记得夏冉在众目睽睽之下,甩向许白微的那巴掌,铆足了劲,像在打一团没有生气的息肉,眼神里充满愤恨。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把她逼急了,她身上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就能全部使出来。
夏冉闭了闭眼,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靳司让脸色阴沉。
显得她的声音格外轻:“我打许白微,不是因为她诽谤我妈。”
他还是不信,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明知不该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掰开揉碎了给他,“我当时会和她动手,和我妈没有关系,是因为你,她不该那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