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靳司让自认为他和闫野之间的关系没有外人看来那么简单, 他们之间存在的隔阂也远比想象中的多,包括性格本身。
闫野热情,正义感极强, 喜欢打抱不平, 而他冷淡, 漠视生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们就像两个极端,磁铁的正负极,能将人灼伤的火和零下几十度的水, 无法共生。
靳司让已经忘了是什么契机促使他们成为了朋友,只记得友情破碎那天, 闫野狠狠打了他一拳, 他没觉得疼,他对痛感是麻木的, 那一刻只能感受到迷茫。
年少轻狂, 待人处事的思维是幼稚的,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一时间说出的孩子般的气话, 当下可以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事后再想着去补救,彼此也能装聋作哑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草莽起义,也没有反贼叛变,天下依旧保持着虚假的繁盛和太平。
然而这些都是理想化的桥段, 事实上闫野并没有给靳司让充足的后悔、反省的时间,等靳司让冷静下来, 想要继续维持这段友情时, 闫野已经大步迈向了没有他的远方。
旷课、打架,因学分不够留级, 成了老师最头疼的那类学生。
靳司让没有自恋到要把别人做的恶事都归咎到自己头上,但他也没法欺骗自己,闫野的转变跟自己毫无干系。
——机缘巧合下认识社会上的混混是真,推动他走向三教九流生活的人是自己也是真。
这是靳司让第一次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对一个人的愧疚,这种情绪在心里疯狂翻涌着,将他的咽喉堵住,道歉的话被他全部吞回肚子里,对于闫野的无休止的欺凌,选择了咬牙承受。
毕竟这都是他应得的,没什么好抱怨。
偏偏在这时夏冉插了进来,她自作聪明地以为他和闫野之间的问题是她干涉后就能解决的。
也确实因为她,他和闫野的战役在彼此的心照不宣同时妥协叫停,只是那时的他们并未察觉到,另一场更为悲壮的战役已经悄无声息地到来。
靳司让升起了反叛的心,准确来说是心里的厌恶盖过了愧疚。
他讨厌闫野看她的眼神,讨厌他们亲昵的姿态,最讨厌的是她对着闫野言笑晏晏的神情。
他将她压到床上,反反复复地折磨着她,那时夏冉总会用朦胧的一双眼睛看他,“靳司让,我疼。”
他狠了心,“疼也给我受着。”
她开始低声啜泣。
明知是她惯用的手段,他还是忍不住心软,松了力道,她顺势环住他的肩膀,笑容灿烂,“哥,还是你对我好,我最喜欢你了。”
靳司让便天真地认为,夏冉是真的很喜欢他,他在她心里的份量要远远胜过闫野。
或许在这世界上,只有靳司让自己知道,他在讨厌闫野的同时,有多羡慕他,满腔热血的人做事可以不计后果,不像自己,虽称不上患得患失,但也爱瞻前顾后,唯一一次撒下孤勇,是在夏冉怂恿自己逃亡那天,说得好听——和世俗诞生的闲言碎语对抗,实际上就是少男少女幼稚至极的私奔。
他难得莽撞一回,不管不顾地将所有赌注都压在了她身上,可惜最后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后悔吗?
倒也不觉得,只是有点遗憾,也有点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夏冉就不能和他一样坚定、勇敢?
还是说,她其实根本就不爱自己,她图的只是一时的刺激?
这些问题,靳司让一直没想明白,后来是不敢再去想。
那个曾怂恿自己抛下一切陪她去远方流浪的女生早在他毫无防备之时,无声无息地往他脑袋里种下一个炸弹,以脑髓为养料,他想的越多,它就膨胀得越厉害,威胁与日俱增,头骨缝隙都被它占据得满满当当。
离开桐楼后的第二年,他再次参加高考,在B大法律系读了两年选择留学。
出国前一天,闫野不知道从哪打探到他的下落,来公寓门口堵他。
“靳司让,你可是要想清楚了,就这么一走了之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趁现在还来得及,和夏冉再好好谈一次。”
这话听笑了靳司让:“这和你有关系?”
闫野气急反笑:“我最烦的就是你这副嘴脸,什么话都不说明白,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初你他妈跟我说以后别来烦你的时候,也是这样,问你他妈就跟嘴巴被屎粘住了一样,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