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话挑明白了说,“你把自己困在这个地方有什么用?要是你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好受些,或者代替闫平他们对我做出点补偿,大可不必。”
方堇的死和闫野没多大关系是事实,但另一方面,闫野和孙淑贞、闫平两个人有着不可斩断的血缘关系,她没法欺骗自己即便发生了这种事,她依旧能以平常心对待闫野。
夏冉说:“小时候,我特别不能理解那种讨厌一个人,连带着讨厌他身边所有人的行为,直到现在我自己亲身经历过一番,才发现以前的我是多么幼稚无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闫平和孙淑贞对我妈做的一切,作为他们共同的亲人,说得难听点,你的存在也让我觉得不舒服,甚至到了反感的程度。”
闫野脸色白了又白。
夏冉无视他的反应,拔下戳中他心脏的刀剑,再一次用力往里插去,“我不确定我跟我哥还会留在桐楼多久,但有个事实不会改变,只要我还待在桐楼,我就不想再见到你。”
她直视着闫野的眼睛,刺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无遮无掩,“今天过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对谁都好。”
两天前,她的脚踝意外被铁皮割了一道,伤口不算深,但还处在愈合期,刮蹭间,会有尖锐的刺痛感拉扯着神经。
她忍着痛,挺胸抬头,平视着前方,走得更自然漂亮了些。
落在闫野眼里,嘲弄感十足,他没忍住又问了那个问题:“靳司让他就那么好?”
转瞬看见她止步回头,笑着说:“我哥他当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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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堇喜欢看海,她和夏旭的第一次约会就在海边,在夏冉决定带她去看海前,她先去了趟寺庙。
这次是靳司让开车送她去的,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路上靳司让问:“从什么时候开始拜佛的?”
“五年前吧。”夏冉说,“从接受了我妈已经离开的事实后,总觉得不仰仗些什么就支撑不下去了。”
靳司让揣测:“求佛祖帮你找回阿姨?”
夏冉点头又摇头,“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他难得好奇了一次。
她眨眨眼,神秘兮兮地回了两个字:“秘密。”
八月十三号,对她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日子,就像人生中的分水岭,在这一天里,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也让她下定决心放弃了生命里另一个最重要的人。
这两个人,几乎构成了她所有愧疚的来源,每到夏日,她都会去寺庙,替他们祈福,求佛祖让她母亲有个安宁之所,也求他往后常欢愉,皆胜意,且顺遂。
至于他所有的厄运,就交付她一并承担。
从寺庙回来,是上午十点,夏冉回公寓歇了会,拿上行李和方堇的骨灰盒,还有靳司让给她的车钥匙,直接去了停车场。
在看见车门边伫立的那个人影后,她产生了短暂的错愕,怪不得刚才上楼没多久他就没了人影,原来是在这等着。
靳司让接过她的行李,往后备箱一放,“我不是怕你不回来了,只是想作为阿姨的亲人,和你一起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
风很大,卷起夏冉散落的发,在脸颊来回地刮,刮得她双眼迷离,也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感官被掠夺走一半,只有他的嗓音依旧清晰。
“夏冉,我们一起送她离开。”
夏冉眼眶湿润,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距离目的车程大概有两个小时,不到半小时,靳司让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困了就睡会。”
他腾出右手调高空调温度,“薄毯在后座,自己拿。”
夏冉扭头看了眼,他像是提前预料到她的需求,特地买了条新薄被,莱赛尔纤维质地,贴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醒来时车已经停下,就停在一家面馆门前。
夏冉抱着骨灰盒下了车。
靳司让扭头问:“想吃什么?”
夏冉扫了眼菜单,“一碗红烧牛肉面,加个荷包蛋,还有——”
她欲言又止。
靳司让接过她的话茬,对着服务员说:“两碗红烧牛肉面,一碗小排面,三个荷包蛋。”
夏冉稍顿后笑起来。
十分钟不到,三碗面一前一后端了上来,味道很普通,却是夏冉吃得最满足的一顿。
那天下午下起了大雨,两个人只能更改行程,先去附近的酒店落脚,然而这场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下午,趁雨停的空档,他们换了家酒店,离海边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