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没走出几步,忽然听见一道吃痛声,回头看见孙淑贞表情痛苦,腿站不直了,应该是歪到了脚。
她上前架住她胳膊,轻声问:“还能走吗?”
孙淑贞尝试放下右脚,艰难迈了几步,气喘到不行,看样子是没法上香了,夏冉扶她到阴凉处休息。
歇够了,孙淑贞准备走,她拍拍夏冉的手,“你回去吧。”
夏冉没松开,扫了眼她不太利索的腿脚,“您一会要怎么回去?闫野小叔来接您?”
孙淑贞表情霎时变得意味深长,“我哪能使唤得动他?”
她指了指路口的公交车站台,“坐28路回去,也不远,就几站。”
夏冉问:“您现在住哪?”
“能住哪?当然还是老地方。”
“我听人说那块地方早几年就决定要拆迁了,您还没搬?”
孙淑贞态度坚定:“住了这么多年,哪能说搬就搬。”
夏冉没料到孙淑贞就是街坊邻居口中鼎鼎有名的钉子户,一时哑然。
这天气实在晒,她一手打伞,一手搀着孙淑贞走到公交车站台,后背汗又渗出不少。
她在站牌前停下,查阅了下28路公交车途经的站点,和几年前基本没有变动,“您是在城口下吧,那我们还是打个出租。”
她印象中,城口站点离孙淑贞家还有一段距离。
说完恰好有一辆出租从左侧驶来,夏冉眼疾手快地拦下,在孙淑贞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将她挪进车里,说了串地址。
车上安静了会,孙淑贞问:“夏夏,闫野那臭小子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夏冉摇头说没有。
孙淑贞重重叹了声气,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敛住了表情,直到下车前,都没说过一句话。
夏冉将孙淑贞送回家后就离开了,半路被孙淑贞叫住,“我昨天做了些腌白菜,你带点回去。”
夏冉没拂她的好意,在后院等,忽然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有张阴沉的脸露了出来。
五官和闫野没有半分相像,面颊瘦得不成样子,看上去尖嘴猴腮。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透过生锈的防盗铁窗,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说不上被盯得毛骨悚然,不自在却是实打实的,五秒的对视后,夏冉认出他是闫野的小叔,闫平。
以前她就不太喜欢这个人,闫野会认识社会上的三教九流,跟他的“引荐”脱不了关系。
更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点邪恶的欲念,现在是多到快要装不下的敌意。
夏冉别开眼,落在一旁的枣树上。
她没见过这棵树,应该是她离开桐楼后栽的,四面围了圈不知名的花。
她看得有些失神,直到耳边炸开暴虐的一声:“你他妈给老子滚!”
夏冉愣了下,片刻看见孙淑贞跌跌撞撞地从屋里出来,扬着嗓门责骂闫平:“吵什么?给我安安静静待着!”
扭头看向夏冉时,神色缓和不少。
夏冉还没从这一惊一乍中回过神,电光火石间,一道高瘦的身影冲了出来,将夏冉扑倒在地,双手用力掐住她脖子。
夏冉被掐到脸色发紫,孙淑贞终于回过神,大惊失色,卯足了劲用身子撞开闫平。
巨大的冲力下,闫平被撞倒在地,掌心被石头磨出了些,他踉跄着起身,脸上的狠戾半点不消,恶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下,回到自己房间,将门甩得哐当响。
夏冉刚缓过来,就看见孙淑贞跪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掉,恳求的语气:“夏夏,你别报警成吗?”
夏冉完全不明白闫平对自己的敌意究竟因何而起,对此孙淑贞做出了解释,听上去有些荒谬:闫平疯了,见人就打。
怎么疯的,她没说。
夏冉架不住孙淑贞的眼泪,迟缓地点了点头,心说这地方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孙淑贞执意要送夏冉去路口,夏冉拒绝了,等车的时候,听见路边有两个中年女人在议论闫平。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吃的穿的全是他妈的,我要是有这种儿子,出生的时候就丢进茅厕淹死算了。”
“这话可不能让她听见,小心她跟你急。”
女人笑,“我还怕她不成?她要是敢跟我急,我儿子第一个跟她拼命。”
“行行行,全天下就你儿子孝顺……对了,我记得她儿子以前不是三天两头不着家吗?现在怎么还不愿出门了?”
“有一年醉酒驾驶,开着皮卡把自家后院给撞了,眼睛都撞瞎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