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演是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嘈杂动静里面醒来的,秋日的阳光没有多少遮挡,直接就照进了人的眼睛里,险些把他刺瞎了。
大概是听见了他的动静,靠在他身上的谢寅也跟着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两人都还在睡梦中缓神,直到双方的视线都逐渐聚焦,两人才发现面前的人来来往往都是在负责收拾的士兵,也不知道是出自于什么心理,那群糙汉子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提醒他们。
现在雨水已经停了,站在最前端的则是负责清点所有物资的祝如蕴。
在看见他们两人醒过来以后,祝如蕴也没有客气,走过来就说:“醒了?醒了就起来把东西收拾一下吧,昨日我们已经把天灾的信八百里加急送回京都了,我们还要赶路。”
说着,他瞄了眼唐演和谢寅着急忙慌缩手撇开关系的模样,再是见怪不怪地说:“没必要躲,你们两人的腻歪劲儿也就是这些傻大个不知道,我不爱传闲话,你们不必担心我会胡说八道,那边有条水沟没有受到天灾影响,赶紧去洗漱一下,马上出发了。”
“……”尽管祝如蕴说出来的话唐演是挺放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名生出了一种干坏事被长辈抓包的感觉。
显然,在他身侧的谢寅也是深有同感。
两人收拾完后齐齐准备去河道整理面容,在转身的时候,唐演还有些犹豫地看了眼祝如蕴,又试探性问:“你和我大哥走得近,你知道了那我大哥……”
听见这话,祝如蕴只是微微抬起眼皮,连表情都没给唐演半个。
“他?”祝如蕴反问又自答:“超级傻大个,你们两个就算是在他面前亲嘴说是误会他都能信。”
“……”有理。
知道唐兵不会从祝如蕴这边知道自己的这些破事,唐演也才是放下心来,扯着谢寅去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他们昨夜是在出事的山峰附近山头休息,几乎是没有遭到什么袭击,再加上今日的天气晴朗,简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山间的其他动物也照常外出觅食,按理来说比起人来更为敏感的动物,在经过昨日那样的灾难时应该今日还会很恐慌才对,可在众人面前呈现出来的这些动物,只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正在唐演深思的时候,谢寅悄无声息摸上了唐演的手腕,再对唐演使了个眼色。
顺着谢寅的眼神看过去,唐演一眼就瞧见了被一些小动物围绕着的白狼。
经过昨日那样的大雨,白狼此时身上却没有半点污泥,简直就像是被它自己给清理干净了。
“昨日我想要回去救你,可它分明有冲回去的能力,却没有回去。”谢寅小声说:“我原本以为这是动物天性,可听你昨天那么一说,它就像是在我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出现把我带走了,根本就没有给我多少反应时间。”
“相比起是要救我,倒更像是——”
“不想让你救我。”唐演接下了谢寅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经过谢寅这么一提醒,唐演的心里也逐渐是溢出了些许这种意味来。
如果要这么说,这白狼确实是有很高的嫌疑,且不说他是跟在高老爷身边的动物,谁知道是不是也是从哪个幻境里面走出来的,只光是它的出现没有引起在场其他人的注意,就已经足够耐人寻味。
昨日是他们两人实在是太累,脑子运转不过来,现在清醒点,脑子转过了线来,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这异常。
唐演默默站在祝如蕴的身边,只状似无意对祝如蕴提道:“那白狼是怎么回事,它倒在军中过了一夜,难不成还要带着它回京都吗?”
祝如蕴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他一向心思缜密又聪慧,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狼不管怎么说都是狼,决计是不能留在行军的队伍中的,特别还是这样没有主人的狼。
谁知道,那祝如蕴在听完唐演这个问题以后,脸上却是露出了非常疑惑的表情,他微微一顿,再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对唐演说道:“这白狼是你大哥说要留下来的,昨日这只白狼驮着你和谢小公子从灾难之中突出重围,你大哥说这白狼像是有灵性的东西,唐家家大业大,养的下。”
说着,祝如蕴的声音也变小了些,带着他自己都不认同的不解陈述:“……你大哥还说,如果京都真的不让狼进城,他宁愿不要这么多功绩,不继续在武将的官路上走,也要……”
说到最后,祝如蕴直接没了声,连带着脸都黑了下来,随后也没有给唐演打个招呼,气冲冲就转头找唐兵去了。
看见祝如蕴那接近是要杀人的背影,唐演只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大哥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