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玲珑心窍,是世间难得的人才。”韩雪为背着手,“我实在不忍,看着贺大人明珠蒙尘。”
“世子慎言。”贺云沉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韩雪为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此番我来南昭,我那位庶兄想必也有所动作。至于他是选择大启还是结匈,我就说不准了。”
“这算是什么意思?”贺云沉冷笑,“威胁?还是……”
韩雪为一摊手:“只是实话实说。”
“那按照世子之言,”贺云沉道,“若我以一己之身赶赴南昭,您就能让大启和南昭永结秦晋之好?此言当真?”
韩雪为目光深深:“若真如此,贺大人……可愿意为当今陛下一试?”
“……呵。”贺云沉嗤笑,“真想不到,我贺云沉还能有今天。”
“只要贺大人愿意,我也不会让你太过为难。”韩雪为轻声说,“名义上,就说是护送,往后的事大可都交给我,我绝不会……”
“我不愿意。”
贺云沉看着韩雪为的眼睛,说:“我大启朝中,没有适龄足以般配南昭的贵族女子,也不想再延续和亲的传统。”
韩雪为看着贺云沉。
“世子恕罪,此番抬爱,贺云沉承受不起。”
韩雪为笑了一下:“你这么爱一位皇帝陛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结果只在人心。”贺云沉后退一步行礼,“臣告退。”
韩雪为拉住他的手腕:“哪怕他心里没有你,就算你被毒杀身亡,也要袒护下毒之人?”
贺云沉喉结一滚。
“你孤身一人在这皇城之中,为陛下做事,守在陛下身边,可曾得到应有的尊敬和爱戴?”韩雪为的话很轻,却如万里雪崩,“你若再这样孤身一个,心里当真有结果?”
贺云沉用力甩开韩雪为的手。
“臣子爱慕陛下,只是臣子的事。”他咬着牙说,“至于其他,无须多言。”
韩雪为看了他很久,微微扬起下巴:“好吧。”
“那就看看你的陛下……会不会成全了你这番痴心。”
说罢,他扭头就走。
贺云沉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扶了一下宫墙。
这道墙把内宫圈在尺寸之中,巍峨百尺楼,粗粝的石面冰冷刺骨,他是孤身一个没错。
只是……
他的手稍微抬起来又放下,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
是去是留,他突然就拿不准主意了。
临近除夕休沐,又赶上官员选调,沈闻非一天到晚地看折子,还得贺云沉陪着他,帮他分类处理,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
沈闻非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份,把手里的朱砂笔随手一丢,倚到椅子上去。
“以前总觉得……”
贺云沉收拾奏折的手一顿。
“当皇帝是天下第一快意事,”沈闻非看着屋顶,喃喃道,“结果天子难当。”
“陛下累了就去好好歇歇,”贺云沉走到沈闻非身边,“最近陛下辛苦了。”
沈闻非看他一会儿,伸手把他拉进怀里。
贺云沉往后一撤,又被沈闻非搂了回来。
“别动。”
贺云沉就乖乖不动了。
“明日就是除夕了。”沈闻非闭上眼睛,“真是……一天也不想动。”
“过了除夕就好了。”贺云沉说,“朝廷休沐到十五,陛下也能好好休息一番。”
“过了除夕,还有初一二,过了初一二,还有初五,”沈闻非苦笑,“折腾。”
“陛下,”贺云沉犹豫着开口,“臣有件事……”
“说。”
“除夕宫宴,臣能不能不去?”
沈闻非睁开眼,仰头看着他:“怎么了?”
“……若是臣再出现在宫宴上,想必赵王又要怀疑。”
“也对。”沈闻非叹了口气,“那你……”
“宫宴上,高隋可以代行臣的位置,臣想……出宫一趟。”
“出宫?大除夕的,去干什么?”
贺云沉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孩子不能留下。
太医院没有他用孕药的记载,他现在有了这个孩子算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陛下也不会想要他有这个孩子。
与其狼狈伤情,倒不如先动手的好。
“臣想去城南的南山寺住一段时间。”
沈闻非皱眉:“去那儿干什么?”
“最近臣心里一直不安定。”贺云沉垂下眼睛,“除夕休沐,正好宫里宫外也没什么着急的事情,臣想问陛下讨这个恩典。”
最近贺云沉一直闷闷不乐,沈闻非一直想问,却又抽不出时间,眼下他又自请去什么南山寺。
……难不成张若年的事他发现了?
“想去……就去吧。”沈闻非抿了抿嘴,“到时候朕也去住几天。”
“不!”贺云沉赶紧说,“陛下怎么能移驾出宫。”